梁叔夜还在耳边喋喋不休,像个絮叨妈似儿的,不过这话倒是提醒了萝涩。
那天海棠花下对酌,清谈心事,她知道他等着阿姐回京述职,为他讨来续命一年的解药,他待在童州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渐渐放缓了离开的脚步,她螓首微偏,问道:
“你什么时候回京?”
梁叔夜眸色一暗,嘴角边的笑意僵着,淡淡道了一声:“十月初一寒衣节”
萝涩惊讶抬眸,寒衣节?十月初一!正也是她回去的日子!
兴许她很快能搞清楚,究竟那个女人是不是还留在这里,如果人已经回去了,那她也没必要再续费,只要按照原计划,在寒衣节那日结束穿越之旅就是了。
寒衣分别,想来,这也是他们之间一桩命定的缘分。
既然彼此所剩的时间不多,那便好好珍惜吧。
暗叹一声,萝涩伫步扭身回来,对上梁叔夜殷切期盼的目光道:“那我问你租两间屋子住,每月付你租金,等十月初一……等你回京以后我再搬出去。”
梁叔夜不懂她的宿命,只当她应承下,眸里皆是喜色,摆了摆手无谓道: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住着就是了!走走——我带你进去。”
“诶,你还没说多少租金呢”
梁叔夜拽着她的胳膊,领着人进了院门。
迈进门,正对着厢房山墙,有个小磨砖的影壁,院子进深很大,南北屋都有廊子,方砖铺地,青石台阶,台阶上摆着一溜儿玉簪、秋葵之类的盆花,墙根长着青苔,还是古朴幽僻。
值得一提,萝涩仰头,见院后墙边挨着一棵海棠树,风过花落,粉白的花瓣落在台沿儿边,竟让人不忍踩步上去。
“如何?特地选了这株海棠树,虽较之客栈院子的那株小了些,可它枝桠虬美,我更喜欢些。”
梁叔夜立在廊下,海棠瓣落在肩头,他不忍抚去——端得是一幅落花公子的美景工笔画。
萝涩挪开眼,心中莫名的情愫滋生,有些仓惶道:
“你将门出生,怎偏地喜欢这些花草,原该是院子里摆满了斧钺钩叉的兵器架,再不济,也该有强身健体的千斤石顶才是。”
他眸中风情盛,笑意温浅。
往日他不屑梨花海棠,觉得素白令人寡淡,可他喜欢梨花落瓣中的她,素色中的那一抹诛心,令他魂牵梦绕。
萝涩见他不回话,只是眼神愈加勾人,愈加放肆,恨恨撇过头去,不免又心下后悔——
为了不留遗憾念想,说服自己共处时光,可一日情根深种之下,恋恋不舍,又该如何是好?
梁叔夜没有给她太多纠结的机会,催着她往房中去。
北屋连着书房是梁叔夜的,西屋两进,里间拆了炕,换上了一张酸枝雕花床,天青色的纱帐悬着,各色香囊佩环坠在床头。
窗户上也挂起了湘妃竹帘,挡着日头晒下的热气,圆桌面儿上搁着青玉石台,触手生凉,屋子里摆设素雅,透着凉爽之意,这是花了心思办置的。
梁叔夜从她的表情中,看到了“满意”二字,自然地勾起了唇角。
“走,我再带你去看灶房,你干活的地方!”
“……”
萝涩本来还想表达一些感动之情,一听这话就没好气道:
“真把我当厨娘啦?”
梁叔夜笑着反问:“不然,你想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