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一发而动全身,目前的整个中华大地,好似一盘玲珑棋局,不管是金兵和宋军对峙作战的山东、淮水战场,还是顾同领兵正在不断巩固战果的关中战场,抑或如趁着开禧北伐,想要分神州大地一部分,作威作福,称王道寡的吴曦,还有时刻关注着关中、山东战局的西夏、契丹余部、已经建立汗国,养精蓄锐的蒙古汗国,各方势力,都是这盘棋中上的一枚棋子,没有操控者,每一方势力,都拿着自己的生命来做胜负的赌注,胜,则国祚延长,千秋鼎盛,败,则社稷灭亡,宗室死难。
这一刻,就算是作为穿越者的顾同,也失去了可以把握历史发展方向的能力了,自从他异军崛起北方,兴兵伐金的那一刻起,历史,就已经进入到了另外的一个发展渠道,也可以这样说,现在的历史,才是真正的历史,至于记忆中的历史,那是属于另外一个世界的顾同的历史和记忆。
“或许,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我了,今日的我,才是这个世界里面,真正切切的一个人吧!”
从城北校场回到府衙,顾同一边思考着时局的发展,一边感叹着自己这一生的造化,心中,却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不过一想到在这个世界里面,自己有心爱的妻子,有正在成长的儿子,对于前世仅有的那一丁点执念和留恋,此时此刻,也随风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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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府,丞相府邸,韩侂胄此时此刻,也在思考时局,不过纵然没有对人生际遇的感叹,但是他的心情,却一点都不比长安城中的顾同轻松,相反,作为大宋实际上的掌舵者,他此时的心情,更多的是煎熬、是痛苦、是无奈。
山东战局,数十万大军,战至现在,除了中路军毕再遇一部七战七捷,杀得女真人到处躲避,其余诸部,可以算是截然相反,不仅每战必败,而且在仆散揆、完颜匡的联手之下,占据优势的淮水一线,也要面临奔溃局面。
韩陀胄想不明白,自己为了北伐,劳心劳力,费心费神,为了保证大军军费和补给,他甚至不惜将自己的私人钱财充作军费,为了战事发展顺利,诸如苏师旦这样的心腹,他也都下令从前线战场给撤了回来,一点不留情面,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北伐大军能够节节取胜,为的不就是南北统一,将女真人驱逐出中华大地吗?
韩侂胄无力的将几件公文放到一旁,喝了口茶水,来到屋子里面挂着的时局图前,目光不禁又看向关中大地。
看到函谷关,看到潼关,韩侂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几抹喜色,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当初只是抱着试探的心思,将顾同拉到自己一方,本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只希望顾同的军队可以在河南方向可以牵制女真人部分军队,然后为山东战场争取优势,他却没有料到,顾同的军队居然好似秋风扫落叶一样,横扫函谷关、潼关大军,进兵关中,一个个的胜利,为北伐大业添光加彩。
就像现在的朝会之上,每当钱象祖这些主和派言说北伐失利,大军死伤惨重等等如何如何的时候,韩侂胄总可以用毕再遇和顾同的两路大军的胜利做以反击,尤其是顾同,想当初不过是几百万的军费和粮草,就能保证顾同在关中战场单打独斗,将女真军队打得落花流水,韩侂胄就觉得这笔买卖做的值当了。
“现在文和(顾同字)的军队应该到达长安城下了吧?却不知,长安一战,他还能否取胜?若是长安一战,文和也能为老夫打一个漂亮仗的话,这次说什么我也要给他争取到一个王爵下来,哼,钱象祖不是以文和功勋不足为由阻止了老夫上次的提议嘛,这一次,我就要狠狠的给他扇回去,更要让所有将士知道,只要为老夫好好打仗,老夫一定会重重有赏的。”
取出一支炭笔,韩侂胄在关中做了一个明显的标记,用以时刻提醒自己,心中,也为顾同大军默默祈祷,可惜,他却不知道,顾同的军队已经在几日之前,以绝对优势取得了长安大战的胜利,折损女真大军十万,若是这笔战绩传到他的耳中的话,想必此时此刻,韩侂胄就会更加的难以坐立了。
就在韩侂胄一心思想象关中战局最终会如何的时候,大宋枢密院枢密副使苏师旦,连着参知政事陈自强一同进入相府,求见韩侂胄。
得知自己的两大心腹联袂前来,韩侂胄也就只好放下对关中战局的牵心,来到会客厅,会见苏师旦和陈自强。
苏师旦与陈自强见到韩侂胄,连忙行了一礼,虽然二人也都是朝廷副相,可是在韩侂胄面前,却始终谨慎的像是一个七品小官一样,不过二人越是如此,韩侂胄心中就越是满意,即使他清楚,苏师旦并无什么才能,在北伐之中,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角色,不过面对顽固的主和派,他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将苏师旦留在身边,安插在枢密院处理军务。
韩侂胄心中有事,自然不愿听苏师旦和陈自强又聊一些什么朝臣动向之类的琐事,是以直接询问道:“老师与师旦今日联袂而来,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吗?”
陈自强是韩侂胄的授业之师,是以韩侂胄一直都以老师称呼,这也是陈自强区区一介秀才,能够担任参知政事的缘故。
韩侂胄称呼老师,但是陈自强可一点都不敢以师尊自居,相反,面对这个权势滔天的学生,陈自强还是非常的谦谨的。不过今日到来,陈自强是确实有事,是以也没有说什么恭维的话,便回答道:“相公容禀,吴曦叛蜀,遣徐景望、褚青占领成都府,用兵巴中,意欲沿江而下,和女真人夹击重镇襄阳,情势危急,还请相公早做定夺!”
闻听是吴曦的事情,韩侂胄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的难受,想当初是自己将吴曦安排到蜀地为帅,没有想到前脚委任,后脚人家就出卖了自己,割地女真,称王道寡,想到这些,韩侂胄气就不打一处来。
“又是吴曦小儿,我念他世代忠良,他却越加得寸进尺,不仅坏我北伐大业,而且叛国求荣,与那刘豫何异?此贼早晚,定将除之!”韩侂胄的美丽心情,瞬间崩塌,气急败坏的当着陈自强和苏师旦的面就大骂起了吴曦的不地道。
不过骂归骂,骂两句总是不会让吴曦改变心思,但是因为吴曦的事情,韩侂胄就一直被主和派攻讦,但是却始终没有办法对付这个叛贼,他的心中,愤恨之余,却也是更多的无奈。
陈自强担心韩侂胄因为愤怒而失去了对敌的冷静与理智,是以急忙劝阻道:“吴曦叛贼,割地卖主求荣,乃不世之奸贼,蜀地百姓,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相公放心,等到山东战场腾出手,只需要派出一路大军,就可以将吴曦小儿擒获,至于追随吴曦的一应叛贼,也定不会逃脱法网的!”
听完陈自强的话,韩侂胄心中稍稍平静了一阵子,虽然内心愤懑,可是鞭长难及,况且对付吴曦,也是真正的有心无力,韩侂胄只好将此间心情掩下,不过一口长长的叹息,还是在不经意之间出卖了他的心情。
苏师旦看着韩侂胄与陈自强师徒二人对话,却也不着急,反而显得风轻云淡,至于韩陀胄说到无奈处,苏师旦更是隐隐欣喜,看他模样,却不知道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如此,陈自强和韩侂胄针对着时局犹自讨论着,说到山东战场之时,二人都不免对此间战况恼怒不已,但是心中着急上火,也是没得办法处置,商量来商量去,只能通过给作战勇猛,七战七捷的毕再遇加官升职,并将山东战场交予毕再遇统筹,以期待通过毕再遇的手,扭转时局,将山东战况扳回到一个对己方有利的地方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