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学院的架构,是顾同根据后世国民教育体系思想筹建而出的,不同于以往的私塾教育,书院的教育,会根据学子的年龄、受教育程度、兴趣专长加以分化,有才才启蒙接受教育的低年级,也有已经知书识字、通达明理的中年级,还有更深层次、更高要求的高年级,学院所教,不仅仅只有四书五经,更含有三教九流思想、农工曲艺杂谈,当然,因为学院初建的缘故,不可能一次性将顾同想象中的那种类似于后世大学的学校建立起来,但总之,这些东西,已经开始了最开始的实践,是以顾同相信,只要借以时日,西山书院一定能够执思想之牛耳,为将来****之后的国家建设培养各类人才。
路伯达走在路上,听着顾同和赵秉文畅谈着西山书院未来的发展方向和前景,心中才深深的明白,身边的这个年轻人,并不仅仅是依靠权谋和军队才取得现今的成就,他还拥有更为宏伟的理想,虽然听上去有一些痴人说梦的感觉,但是和他的年龄、手段、付出结合起来,你就会发现,这一切,似乎真的有可能实现。
快到书院低年级教室前的时候,顾同满含深情的为刚才的一番交谈做出总结:“周巨先生、路大人,你们要知道,中原战乱,落在异族之手,并非只是赵宋朝廷军事上的失败,在军事上失败的同时,我们还应该看到,自从五代之后,华夏大地就是去了汉唐那种雄宏大气,失去了先辈们的那种孜孜进取,我们的民族开始沉湎于曲舍勾栏,聆听着的是江南软语,西湖歌舞不休,朝堂上乌烟瘴气,这才会被更加有生力的契丹人、女真人所取代,但是现在,女真人也开始走向末路,那么未来谁能够成为新的生力军来主宰神州万里呢?又让异族执掌我华夏、奴役我炎黄子孙?这是不行的,我辈生逢其时,就必须在这个大时代做出自己的应有之为,这样才能对得起自己肩子上的民族大义,才能对得起我们血脉中流淌着的滚滚热血,才会对得起子孙后代。周巨先生,教书育人,不止为的是育一时之人才,更在于育民族之脊梁,在于培养这个国家的未来,任重而道远,您可要坚持住!”
一席话了,赵秉文早就被顾同一句任重而道远所撼动,心中也更加坚定了追随顾同,为华夏崛起而努力的决心。而路伯达更是对顾同刮目相看,不禁微微颔首,心中碍于情面不肯彻底归附的心思更是被顾同所描绘的民族社稷大任所折服。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能和文和并肩战斗,乃是路某一生的荣幸,但愿路某黄土盖身之时,能够有幸得睹文和所描绘的那番盛景,承蒙不弃,路某亦愿为华夏之崛起而贡献微薄之力!”路伯达言辞恳切的看着顾同,目光之中,更是流露出丝丝炽热。
顾同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席话,能够让德高望重的路伯达放下心中的不好意思俯首称臣,心中不由觉得欣喜异常,因为有了路伯达的这番表态,那么也可以标志着西京路真正的成为了他的地盘,有些事情,也不用再遮遮掩掩的进行,而路伯达善于处理政事的能力,也更能弥补他在处理政务方面的不足。
想到这里,顾同连忙躬身,向路伯达行了一礼,然后语气深长的说道:“顾某何其有幸,能够得到伯达的厚爱,请伯达放心,文和一定尽毕生之力,完成华夏崛起之宏愿!若违此誓,则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哈哈,你们两个,一个是贤臣与明主,一个是明主得贤臣,简直就是刘备得孔明,如鱼得水,哈哈,好了好了,前面就是低年级的教舍,二位大人,就收起你们的官威,随老夫进去看一看吧?”赵秉文一脸笑意,看得出来,对于路伯达能够摒弃旧念,臣服顾同这件事情,他是相当的满意。毕竟他也算是顾同的追随者,看着顾同的力量不断的增长,自然也就更加的高兴。
不过显然今天的意外之喜不仅是能够让路伯达彻底臣服,到了低年级的教舍,顾同才发现,还有另外的一份惊喜在等着他呢。
“裕之(晋卿),你怎么被罚站了?”几乎是不分前后,赵秉文和路伯达异口同声的向低年级学舍门口的元好问和另一个少年发问。那个少年,就是路伯达的晚辈,和郝天挺同一字号的‘晋卿’。
看着元好问身边的‘晋卿’,顾同不禁一笑,这时他才发现,这个少年他居然认得,就是山下小道之上,驾着牛车前往西山书院的那个谦谦美少年。
少年也很是诧异的看着顾同,没想到山下的路人居然也出现在了学院之中,而更让他惊讶的是路人的身旁,分别是书院的山长、北地士林领袖赵秉文和他的长辈,也是这次帮着他入学的路伯达。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能够让路伯伯屈尊相伴,看来来头不小?”少年心中百般猜测顾同的身份,一时之间竟忘了向赵秉文和路伯达行礼问好。
元好问远远地就看见了被赵秉文和路伯达簇拥着的顾同,小少年早已经是对顾同崇拜的很,现在见了,立刻就想冲上去问好,不过又想到方才被老师郝天挺罚站,并让他禁言,出于对老师的害怕,元好问还是忍住了。
两少年的欲言又止,让赵秉文和路伯达看了更加的好奇这中间的曲折波澜。尤其是路伯达,他今日才将后辈安排到西山书院,没想到第一日就被罚站了,爱好面子的他,立时觉得就有几分丢人了。
“晋卿,怎么回事儿,才来第一天就被老师罚站,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路伯达脸色一冷,就对着少年责问道。
被路伯达当着众人的面叱问,少年就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憋着嘴,一副我没有的样子,但就是不说话。
那边的元好问听到路伯达对于少年的称呼,更是惊讶,张着嘴,显然是有些不置信。
看着元好问和少年如此,顾同稍加一想,大概就明白了两人被发展的缘由,他是做老师出身,对于学生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果不其然,听到外面的说话声,正在讲课的郝天挺从课堂走了出来,看到顾同,先是行了一礼,然后就对众人说起了两个少年被罚站的经过。
其实个中缘由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无非就是元好问听到路伯达的后生晚辈居然叫晋卿的时候,认为这是对他的老师郝天挺的侮辱,因为郝天挺就是这样的字号,于是年轻气盛的元好问就揪着牛车少年让他改个字号,少年也是自负,丝毫不避让,说晋卿这个字是他的父亲给他起的,岂能随便改变?然后两个人就开始争吵,等到郝天挺知道后,立刻不容分说,就罚两人站立、禁言、反思。
故事的经过本就无奇,只是当听到牛车少年的名字的时候,顾同惊呆了。
“耶律楚材?”顾同睁大了眼睛,一脸不相信的看着牛车少年,怎么也想不通,站在自己身边的竟然就是那个在史书上大放异彩,流芳千古的牛逼人物——耶律楚材。
耶律楚材见到顾同叫着自己的名字,以为是他还不相信自己的字号,于是就带着几分不满说道:“学生自小就叫楚材,我的名字和字号,是我出生的时候,我的父亲为我取的,说是‘楚虽有才,晋实用之’,所以学生就叫耶律楚材,字号当为晋卿。”
在耶律楚材带着几分怨气向众人解释他的名号的时候,顾同的脑海之中,关于耶律楚材的记忆也瞬时被勾带了出来。
耶律楚材(1190—1244)字晋卿,汉化契丹贵族,蒙古帝国大汗铁木真、窝阔台时重臣。任职近30年,官至中书令,备受重用。蒙古立国之初,耶律楚材主持制定了多项政策及典章制度。曾提出《便宜一十八事》,被窝阔台作为蒙古帝国临时法律颁行全国。主张军民分治,州郡长吏专理民事,万户府总管军事;开科取士,释放被俘为奴的汉族知识分子,“以儒治国,以佛治心”;慎刑恤民,秉公执法;死刑必须申报批准后方可行刑,不得生杀任情“。并极力反对蒙古骑兵屠戮中原子民的野蛮行为,后世史书称之为一代贤相,其法律思想和实践对建立元朝法律制度具有重大影响。元朝统治者更是公开承认,帝国创建,但非耶律楚材,世祖(元世祖忽必烈)之创业功勋可谓难矣;非世祖,耶律楚材之壮志亦难酬也矣。
可是在顾同看来,耶律楚材之功勋,不在于他以一己之力帮助蒙古人完成了从野蛮向‘文明’的进化,更不在于他制定法律、礼乐让元帝国终究有了一个封建国家的气度,而是在于这个人,能够不畏惧蒙古帝国内部守旧势力的恐吓威胁,向铁木真、窝阔台以及之后的忽必烈直言陈述,据理争辩,让蒙古人停止了对于中原汉人的屠杀,而中原汉文化和知识分子能够保存,更在于耶律楚材对于蒙古统治者的不断影响和说教。
“晋卿,不错,不错!”看着此时一脸稚嫩,和元好问同样年纪的耶律楚材,顾同忍不住一阵夸赞。而楚虽有才,晋实用之这句话在他看来,更是上天冥冥之中让耶律楚材来到晋北,帮助他实现统一华夏的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