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事情,但凡有章法可循,有规律可以把握,像这样的事情,其实最好解决,哪怕很难,可是万变不离其宗,掌握宗旨和本质,便可以迎刃而解。
世间事情,最难、最让人头痛的,莫过于看着简单、普通、寻常,可是没有一点的章法,乱作一团,这样的事情,譬如一团乱绳,剪不断,理还乱。
蒙军大营右大营中行进着的尹志平和李志远两个人,此时就好比站在乱绳的正中间,前进步步艰难,退后,退后的路可能更要比前进更加的凶险。
因为不知道下一队巡逻的士兵什么时候出现,不知道会不会突然有一个战士从军帐中冒出来撒尿,甚至,在你脚尖才落地,就忽的听见一个骂声响起,才惊得拔剑四顾,却始终不见人影,等骂声断了,紧跟着的呼噜声才把真相告明,原来方才不过是一个草原战士在说梦话
一路惊险,一路惊心动魄,一路不断地闪躲,出自全真教长春真人丘处机门下的尹志平、李志远最终笑着站到了右大营的帅帐前。
二人不作任何言语交流,彼此递了一个眼神,就默契的趴下身体,尽可能的不把自己暴露在光亮的照耀中,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之中,隐隐的一种直觉在不断地告诉他们,这座帐篷之中,有很大的猫腻。
静静地,静静地,光明和黑暗仿佛禁锢了一切一般,什么声音都没有,没有预料之中的说话声,也没有想象中的阴谋家聚会议事,什么都没有
一刻钟过去了,尹志平有些失望。
“可能自己真的想多了。”
暗暗摇头一笑,尹志平竖起右手食指,戳了戳身旁还在趴在地上静静聆听的李志远,示意可以退了。
“再等等!”
明明知道等待时间越长,危险出现的可能就会越大,但李志远不想放弃,心中的那股直觉那么的坚定,心思惶惶,跟在顾同身边做情报工作久了,往往这种直觉出现的时候,就有可能会是大事情发生的那一刻。
尹志平拗不过李志远,只好又静下心,把耳朵贴在地面,继续聆听。
一秒、又一秒,时间,一点点的流过。
李志远也可是怀疑自己的直觉,可是心中的执念,却又告诉他,等待,并不是荒唐之举。
“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看了看东边天空隐隐浮现出来的几分浮白,尹志平觉得不能再继续等了。
“走”
李志远正要放弃,忽然,寂静了许久的营帐之中,一个声音突然想起。
“长生天的旨意全部都写在了这张羊皮卷上,现在,你们也都看完了所有,怎么样,诸位?”一个苍老略带蛊惑的声音,一开口,就把帐篷之外尹志平和李志远的思绪牵了过来。
这个声音才落,又一个声音响起:“赫特翁,你不会是再玩弄我们吧?如果你们萨满教真的想要推翻铁木真,又何必当初帮着他瓦解我塔塔尔人的战意和民心?你是铁木真派来试探我们的卧底吧?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带着这张满是谎言的文书,回去吧,既然战败了,那么就诚服铁木真,草原本就是弱肉强食,这没有什么丢人的。”
萨满教?
推翻铁木真?
这个塔塔尔人的话一说完,就在尹志平和李志远的心间掀起了巨浪,原来,这些人聚在这里,彻夜不眠,就是在商量相互勾结,推翻铁木真呢!
“哼,这张羊皮纸上,是通天巫大人亲笔所书,难道长生天的使者还会骗你们不成?帖木儿,你是扎邻不合可汗的弟弟,你的兄长为铁木真杀害,难道你就真的打算做铁木真的鹰犬?你塔塔尔灭族大仇,你也打算就这样放弃?想想吧,三天之后的黎明,太阳升起的时候,铁木真就会加冕,成为全草原的汗王,哈哈,真是期待你们,趴在他的脚下,俯首称臣的样子哩!”那个苍老的声音,不断的嗤笑讥讽,继续撩拨帖木儿还有其他的人。
“赫特翁,就这一纸文书,你让我们怎么相信?这里坐着塔塔尔、蔑儿乞、扎答兰、克烈等部落的首领,虽然我们现在,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子民,成了铁木真的阶下囚,可是这却不代表,你这个满口神祗的家伙也可以来欺负、奚落我们,我们需要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或者是说更多的信息,阔阔出凭借这纸文书,就想指挥我们冒着杀头的危险为他做事,哼,怕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吧!”又有一个声音响起,不过他的声音之中,更多的是一种期待,尹志平两人从他的声音之中不难听出,这个人是在等待,等待一个理由或者保证,似乎只要有了那个保证,干掉铁木真对他来说,就会变得顺理成章。
“哈哈,拖黑脱阿,你果然是草原上的雄鹰,蔑儿乞人有你这样的首领,何愁不在振兴?”叫做赫特翁的老人继续翻动着他的三寸之舌,挑拨道:“可是你们这些人,你们看看你们现在,就像是丧家之犬一样,你们还有机会选择吗?别看你们现在还活着掌握这一点点军队,那是因为铁木真现在没时间收拾你们,你们只不过是他留着用来收揽你们以前的子民的工具,等他真正整合了蒙古诸部,真正成为蒙古汗国的可汗的时候,你觉得他还会留着你们?你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和他有着血海深仇,想想吧,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通天巫大人会在三天之后,动用萨满教的巫师配合你们的行动,巫师绑架铁木真,至于铁木真麾下的那些大将,你们应该知道该怎么去做吧?”
赫特翁说完,大帐之中再次陷入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