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柏琪静静的看着祝御,表情不再激动,变的冷淡而平静。
祝御挣脱丁连奎的手,愤然道:“我找到一份还算不错的新工作,也想努力干出一番成绩来。可是你们知道么,就是因为我那些怪异超凡的表现害了自己!公司的老板反而因为我太优秀,或者说是太可怕而深怀戒心,干脆就容不下我!人活在世不过短短几十年,能弥补的遗憾那都不叫遗憾,永远找不回来的东西才叫遗憾!我现在失去的东西,恰恰都是再不能找回来的,永远也无法弥补的,你们知道不知道!”
随着他的最后一声怒吼,于柏琪、丁连奎对视一眼,缄默不语。房间内彻底沉寂了下来,静的彷如真空。
祝御猛然转身,胸口剧烈起伏,盯着于柏琪道:“所以请你们别抱一丝幻想,指望着我能像狗一样乖乖为你们卖命!”
于柏琪面沉似水,淡淡道:“也许你应该庆幸自己被蒙蔽了三年;心爱的女人也能展开她寻找新生的翅膀。”
“你说什么?”祝御瞪圆了双眼,一探手间快如闪电,突然拎住了于柏琪的衣领,几乎是脸对脸的吼道:“你们害得我还不够?非要再加几句风凉话才过瘾是不是?”
丁连奎一步抢过去,双臂运力擒住他的手,急道:“祝子,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胡来!”
祝御情绪再次失控,只觉得心底里万念俱灰,悲从中来,两行泪水夺眶而出,恨声道:“这个高粱杆被他的‘上级’洗了脑,不但自己没有人性,没有感情,还把无谓的痛苦和难过强加于别人头上,亵渎生命,漠视灵魂……他就欠揍!”陡然间怒火中烧,撤掌为拳,朝着于柏琪胸口狠狠击出!
丁连奎大惊失色,叫道:“不要!”奋力伸出双臂格挡。孰料于柏琪竟然不闪不避,脸上的表情萧索黯淡,静静的看着那一拳闪电般袭来,就好像根本和自己无关。
丁连奎吃惊更甚,祝御是什么拳力,大家伙心知肚明。于柏琪如此托大,既不闪躲也不招架,就算他功夫再好,毕竟也是血肉之躯。胸口若是被这一拳击实,不是当堂丧命也会重伤难治,不可能还有第三种结果。
说时迟那时快,丁连奎加速了动作,也加重了力道,拼尽全力用双臂抢在前面,护住了于柏琪的胸口。他正是考虑到祝御激愤之下出手实在太重,所以没留任何余地,要硬抗他的这一拳!
“嘭”的一声闷响,祝御这一拳先是砸中了丁连奎的手臂,继而隔着他又把力道反馈到于柏琪胸口上,“蹬蹬蹬”脚步声传来,于柏琪扛不住这股大力,接连向后踉跄退出五六步,刹那间脸如白纸,没有一丝血色,显见胸腔已然被震伤。
同一时间,丁连奎“哎呦”一声呼痛,双肩软软下垂,两条手臂如遭电击,又麻又酥,全然没有了知觉。
祝御一怔,收回拳头挺身而立,目光从于柏琪的脸上冷冷扫过。只有他自己明白,这一拳在最后关头,因为老连长奋勇格挡,伸出双臂保护在先,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念着旧情收回了一半拳力。否则于柏琪现在就绝不是退后几步那么简单,而丁连奎的臂骨也肯定会双双断裂。
祝御只是纳闷,于柏琪明明身手强悍,为什么突然之间变成了木偶,就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拳头击向自己门户大开的胸口,不做出任何反应动作。难道他被骂的良心发现,无地自容,甘心想受这一拳?还是算定丁连奎必然会出手相救,祝御顾念战友之情会及时收手?
门外一阵骚动,那些执勤的特警快速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场面一起呆愣住,不知该做何举措。
丁连奎勉力朝这些人摇头,示意没事。再缓缓屈臂回弯,一脸的痛苦状,咬牙道:“小祝子,你个臭小子来真格的,是不是想一拳把我们俩都废掉啊……哎呀,痛死我了!”双肩耸动,呲牙咧嘴。他的状况和于柏琪又有区别,抵挡祝御那一拳时是有所准备的,劲力布满双臂,再加上祝御后期的拳力收敛,算勉强捱了下来无碍;于柏琪则“视死如归”,干脆不设防,纵使有丁连奎在前格挡,反倒还是被震伤了胸腔。
丁连奎抬头道:“柏琪!你搞什么……”突然身体微微一颤,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于柏琪缓缓摇了摇头,脸上还是一片煞白,突然捂着嘴轻咳了几声,淡淡道:“祝御,ntc改变的只是你的身体和机能,却改变不了你的本性和灵魂。我们每个人相同的地方就在于都有一副躯壳,而内在的东西才是不同的。”
祝御皱眉道:“那又怎么样?”
于柏琪摇头道:“你对部队上待你不公、心上人出走、社会上求职无望的积怨,其实都是来自本性,而非躯壳。所以你愤恨我们主导、改变了你的命运,莫不如说这些不满其实都来自你的内心深处。从这一点说,变的是你自己;没变的也是你自己……”
“强词夺理!”祝御沉着脸道:“你们高高在上,所谓的价值观和认知度本来就和我们这样的平头百姓格格不入,要怎么说还不是两张嘴皮子动一动,是变成非,黑变成白?”
“看来你空有这么一副皮囊,注射过再多的ntc也没用。”于柏琪轻蔑的摇了摇头,声音寂寞苍凉:“还不如我这样一具行尸走肉,反倒能多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挨你的这一拳也算白挨了。”说完缓步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外。十几名特警面面相觑,看了一眼丁连奎,随后一起跟了出去。
祝御回过神来,大声喝道:“于柏琪,你说的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和尚念经还乱!你给我回来……”抬脚便欲追上去,丁连奎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语气多少有些懊恼:“祝子,别闹了!我求求你别闹了好不好?”
祝御怒道:“这高粱杆欺人太甚!从头到尾都是他在做扣,把我陷害到今天这地步……反过来倒好像一肚子理,趾高气扬的样子!他以为不挡不闪挨了我一拳,还装无辜扮可怜就能抹煞自己做的这些缺德事吗?”
丁连奎一把将他摁在沙发里,神色忧虑:“柏琪怕是今天被你勾起了伤心事,所以才有这样的举动吧……祝子,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刚才你痛骂他的那些话,确实有些过了。柏琪绝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官僚主义者,更不是什么没有人性、没有感情的冷漠之人,相反,在我的记忆中,他是一条真正的汉子!”
“是么?”祝御冷笑道:“我看不出!”
丁连奎道:“柏琪五年前就开始受命调查‘圣徒’组织在我国境内的秘密活动,这个时间比我去到国际刑警还早上两年。那时候他干工作很拼,没日没夜的出差、潜伏,调查取证,终于靠着一些蛛丝马迹和聪明的才智,打探出一些非常有价值的消息:‘圣徒’组织确实在我们国家内有一个庞大的分支机构,主要负责人是一个绰号叫‘沙皇’的韩裔男子。”
祝御挺直了身体问:“五年前他就打探出这么重大的线索了?”
“听我说完。”丁连奎的神情痛心疾首,仿佛很不愿意提及这段往事,低声道:“恰在这时,‘沙皇’也盯上了于柏琪,不知用了些什么手段查清了他的背景,先一步绑架了他的女朋友,并且以此为要挟,命令柏琪把手头上的一份绝密资料拿出来交换。你知道这份资料的内容是什么吗?”
祝御思索了一下,缓缓摇头。
“就是你入伍第一年时的血液检测单和详细的身份资料。”丁连奎道:“可能你自己毫不知情,这份资料当时已经上升为绝密,报送了国家有关特殊部门封存,柏琪是极少数知情、并掌有查阅权的刑侦专员。‘沙皇’准确无误的找上他,可见‘圣徒’组织不但手段高明,能力强大,也早就在实施锁定你为目标的计划了。”
祝御锁眉道:“后来怎么样?”
“柏琪当然不肯就范。”丁连奎叹道:“他曾经秘密接受过极为严格的多重训练,综合能力极其优秀,心理素质、政治觉悟上也超越普通人很多,上级下达的命令绝对会义无反顾的执行到底。所以这样一份绝密资料肯定不能经他手泄露出去,就断然回绝了‘沙皇’提出的交易。不过他为此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一个月后,他在家中收到了匿名的快递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他女朋友失踪时穿戴的衣物和几缕头发,此外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祝御似乎感觉到了不妙。
“还有他女朋友的一根手指!”丁连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敌人开始对他采取了攻心为上的残酷报复……其后的一段时间里,柏琪又不断接到类似的包裹,里面是第二根手指,第三根手指……”
“这些畜生!”祝御听的目呲欲裂,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