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御低头看了一眼手臂,摇头道:“不碍事!”
周琳则很紧张,快步走过来审视,低着头蹙眉嗔道:“枪伤还不碍事?你要等到截肢才算事?”回身四下张望,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祝御一惊,马上抢到门口向外张望。
周琳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掏出电话接通:“顾主任……我在我在,那个人……那个人刚才趁乱从窗户跳出去逃走了,警察们一路追下去,没有人进到屋里,我躲在衣柜中……嗯,没受伤没受伤,一点事都没有。”说到这里,突然脸色一变:“啊?没事……没事,我等你们!”匆匆挂了电话。
祝御凝望她俊美白皙的脸庞,又看了看椅子上的资料夹。
周琳神色焦虑,急道:“顾主任说要带保安室的人过来看看……这可怎么办?”
祝御走过去一把抄起资料夹,扭头就走。周琳扯住他的衣角:“你不能就这样走!伤口不处理的话,非常容易感染,肌肉、神经、血管、骨骼统统都会坏死,最后一条手臂都保不住……我得看看你的伤势到底怎么样!”
祝御吃了一惊,他从没中过枪,想不到后果会这么严重。这话要是别人说的就算了,可是周琳是干什么的?这身护士服一穿,至少算是半个医生,如此疾言厉色的警告,恐怕所言不虚。
他迟疑的站定脚步,看了看门外,十分为难。咬牙道:“那我先去外面躲一躲!”
周琳毕竟不是十分了解祝御的“本事”,担忧道:“楼下也肯定有人会去查……”咬了咬嘴唇,毅然道:“走,先去我的宿舍躲起来,他们查不到那儿!”不由分说,拽着祝御的衣角,就要出屋。
“等一等!”祝御回身快步走到窗台前,抓起了那把枪塞在腋下。
周琳情急之下真把枪忘了,拍了拍胸脯,长出一口气。
两个人很快跑到走廊尽头的一扇房门前,楼下已经传来脚步声。周琳迅速的掏出钥匙打开了门,祝御抬头看去,门牌上写着“医生宿舍请勿打扰”的字样,回头还待说话,周琳一把将他推了进去,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叮嘱道:“不要开灯,自己躲起来!”无声的带上门锁,脚步匆匆走向检验室。
一片昏暗中,祝御背靠房门四下观望。一缕淡淡的芳香最先沁入鼻端,温馨又惬意。房间里摆着一张简单的方桌,电视,还有对面的上下铺单人床。
门口边是独立的卫生间,外侧一排档案柜,此外在角落里还有个小小的梳妆台,整洁素雅。
祝御不知道这间屋子到底是周琳的“专用闺房”,还是她们科里医生值班轮换的简易宿舍。不过后者的可能性大些,因为那张上下铺的床就说明了问题。
检验科夜间的业务量不会很大,所以一个到两个人值班应该应付得来。就比如今晚,如果不是周琳在可能就是那个“检举揭发”了祝御的顾小梅在,也或者是她们两人都留下。
门外走廊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高跟鞋响动的声音尤为明显,一定是顾小梅到了,跟来几名保安暂时不好确定。祝御下意识的反手摸了摸门锁,还好很稳固。又摸到了对面的窗前,触手所及的是一片纱窗。
这就成,纱窗不论质量多过硬,关键时刻只要祝御想钻破冲出,肯定都拦不住他。
警察们尚且拿他无可奈何,遑论一个顾小梅和几名普通保安了。
只不过这种实力上的硬性比较,祝御越来越反感。他并不想享受“我比你武力值高出n条街”那样苍白无力的炫耀,在内心深处还是渴望平静安逸、无忧无虑的生活。什么时候不再受制于人,不再东躲西逃,光明正大的面对那个他曾经熟悉的现实世界,那才是“真的牛叉”。
驾车跳桥、飞檐走壁、以一敌十这些光怪陆离、匪夷所思的神奇经历,换来的却是有家不能回,有路不敢走,有班不能上,甚至有个电话都不敢用,看到警察的第一反应就是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就连看见现在的顾小梅和几名保安,也得躲猫猫一样藏起来。
他缺失了应有的尊严、身份和权利,被无形的桎梏两头夹击,逼到了一条看不见未来的路上。
祝御痛定思痛,对已经乱成一团的生活极度厌恶。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体内充斥蔓延,硬生生的把他从小绵羊变成了大灰狼。从那以后,他稀里糊涂的当过嫌疑犯,坐过囚车,怒火难抑的对庞远杰“滥用私刑”,又一下变成了“杀人犯”。关小莹被绑架,关向东开始对他产生质疑,逼不得已之下,只好烧酒吧、闯医院,丧心病狂的挥起剪刀逼迫小护士周琳交出证物……
祝御回首几天来发生的事件,只感到自己像失足踏进了沼泽,越陷越深,难以自拔。他想证明一件事是对的,就必须要做一件是错的,恰如泥沼中的双腿,抬起一只就必然导致另一只再下陷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