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弃剑投降,颜面扫地,这对于心高气傲的他来说,那简直就是无法容忍的极刑嘛!士可杀不可辱也……!
综上所述,所以进退两难的史克虏思前想后,还是很矛盾,很犹豫,拿不定主意……。
再说张知州,当他老人家听到状似疯魔的文二公子的赤果果的威胁言语之后,心头便又开始有些堵了,暗忖着自己今日若是将这个狂徒捉拿回去之后,其实了不起也就是打他个几十板子罢了,而这狂徒的武技如此之强横,日后若是再回来寻仇的话,那自己又该如何是好呢?
俗话说的好,打蛇不死必遭反噬。今日既然已经落了文家二公子的脸面,恐日后必有麻烦,反正该得罪的也得罪了,与其到时被人倒打一耙,颠倒黑白,那还不如现在就将这罪名坐实了的好。
可如何才能将此狂徒定成死罪呢?
张知州心意转动,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接着便附在孙通判的耳朵边上悄悄地说了几句话。
孙通判听到张知州的吩咐,先是大惊,反复思索了一阵,又觉得张知州所言很有些道理。于是,只见孙通判对着还在犹豫的史克虏叫到:“大胆狂徒,为何还不束手就擒,知州大人仁心慈念,有意从轻惩治于你,莫非你还不知感恩,妄图以身试法不成!”
话说史克虏身为新铺镇史家的嫡出独子,全家几代人就宠着他这一根嫡出的独苗苗,是日后家主的不二人选。而这小子也算争气,生的英明神武不说,还自幼好武,长大后更是弓马娴熟,能屠虎猎豹,很多武者慕名前来挑战,结果纷纷折戟沉沙。这还不算,去年夏天这小子还曾带着五十团练将一伙三百人左右隐藏在山林之中干劫路杀人营生的溃兵一举击溃,其以少胜多,足令各路宵小丧胆,搞得新铺镇周边自此再无匪患,一时间名声大噪,每日皆有四方壮士前来,望能投入史家团练,一展抱负。
正因如此,所以史克虏从生下来到现在为止都很骄傲,骄傲到这世上能让他看上的人寥寥无几,文天祥算是一个,文二公子为人仗义,也算半个,所以,本来史克虏听到文二公子要他暂时受点委屈之后,他的心念已经有些动摇了,但就在他还犹豫的当口儿,孙通判突然又用言语威逼他,恐吓他,这……这委屈又如何受的……
史克虏闻言后,双目精光一闪,便欲发作,而一旁的文二公子见状不对,连忙唤道:“史兄莫恼,且忍一时意气。”
史克虏一看到文二公子期盼的目光,再想到他自己现在所处的劣势,于是,刚鼓起的斗志登时便泄去了大半,眼神不免又变得黯然起来。
而张知州一见此情景,心呼不妙,生怕史克虏会就此缴械待捕,那可就无法再加罪于他了。
“罢了,罢了,本官念尔有官阶在身,值此国难之际,正是用人之时,想必以尔的一身武技或能为国御敌,若就此折在这里也不免有些可惜……
唉,年轻人嘛,血气方刚,总有行差踏错之时,本官也就破例网开一面,不再擒你去官衙,就此赦了你的罪过好了。”张知州一脸痛心的模样,不理会满场人惊讶的表情,又继续说道:“不过今日之事确是尔的过错,本官即使有心徇私,但也要尔诚心悔改才行,尔当先与苦主认错赔礼,再向全场宾客致歉,以求谅宥。尔且宽心,在座的都是梅州俊贤,只要尔心至诚,必无人会为难于你。”
嗡,场中一阵骚动,更有人高呼到:“州父真乃仁者矣,宽宏大量,实乃吾辈之楷模!”
“不错,不错,吾等皆当视州父为榜样,尔若心诚,自无人留难于你。”
苦主郑公子被史克虏给打怕了,一直躲在一边不敢出声,这会儿见狂徒已被围住,所以也慢慢恢复了正常。而他也看懂了知州大人的心意,于是,只见他捂着高肿的两腮喊道:“既然知州大人都这么说了,那郑某也非无理取闹之人,尔若心诚,当自言过错,叩首三躬!吾在此对天立誓,受尔礼后,此事便了,日后绝不追究!”
方才张知州突然的变得宽宏大量的时候,卓飞还搞不清楚缘故,而此刻郑公子的话一出口之后,却令卓飞恍然大悟道:擦,敢情这一唱一和的是要把屎壳螂往死地里逼啊!奶奶的,官字两张口,果然是够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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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鞑虏雄心勃勃,欲灭我国祚,而我大宋义士日夜苦操,只为力挽颓势,免我百姓蒙难是也!
尔等酸儒,聚首一堂,异想天开、放言空论一番倒也罢了,可却不该不辨是非,妖言惑众矣!
再说本少侠一心报国,又何错之有?吾堂堂七尺男儿,又岂会向尔这鼠辈叩首三躬?呸,真是痴心妄想,打你还是轻的,依我看像你这般空言误国的奸佞,人人皆得而诛之!哈哈哈哈……”史克虏冷冽的目光,直如刀如剑,吓得郑公子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而史克虏见状之后,更是仰天长笑,好不慷慨激昂……
文二公子一惊,慌忙叫到:“史兄,又何苦如此……”
“二公子无需再劝,史某空有报国之心,却无报国之缘。哎,文帅对我恩重如山,可惜我却不能再为他执鞭随镫、冲锋陷阵了。”史克虏惨然一笑,眉宇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怆。
嗡~~~大堂内又炸开了锅。有人为史克虏不知悔改而惋惜叹气,但更多人却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纷纷跳起指责,并恳请知州大人莫再心软,定要严惩此等狂徒,以正国法。
不好!卓飞心弦微颤,眉头紧锁,暗思:史克虏这个小白脸儿一向目中无人、狂妄自负、甚是惹人生厌……但是,这人都是有优点的,最起码这小子在大是大非面前立场坚定,比在座的这些腐儒们实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啊!
卓飞放眼望去,只见此刻全场都在鼓噪,即便是其中有几个不同的声音,但也很快便被这一浪接一浪的讨伐之声所掩盖住了。
而就在此时,卓飞看见小白脸史克虏忽然仰起了他那一向高傲的头颅,冷眼扫视全场之后,又高声厉喝到:“一群无知的废物,整日只知风花雪月,却不知未雨绸缪!不思救国之策,却欲资敌以求苟活!我大宋天朝亡就亡在尔等这群废物的手中,仍不思悔改,当真是无药可医也!
哼,若他日鞑虏铁蹄南来,真不知道尔等届时又该如何自处,是开城纳降,奴颜乞活?或是引颈待戮,慷慨赴死?嘿嘿,依我看多半是前者吧?不过可惜啊!似尔等这般的亡国之才,恐怕就是鞑虏蛮夷也不会留下尔等来白白地浪费粮食吧?试问,他日待那马刀破体断肠之时,尔等可会为今日之事悔乎!愧乎!”
史克虏面罩寒霜,浑身散发出的戾气直冲天际,而刚才那些鼓噪颇欢的家伙,登时被吓得噤口不敢言,纷纷躲避着他那两道能杀死人的眼神,甚至就连手握强弩正指着他的那些衙役们,也觉得自己膝盖发软,竟生出转身逃跑的念头来。
………………
卓飞见状,不由得长叹一声,说实话,其实他天天都恨不得小白脸史克虏能出门被马给踹死、过河被水给淹死,好为天下的红杏们减少一个出墙的念想儿,也为天下的男同胞们减轻一点儿戴绿帽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