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薇轩,乃柳昭仪寝宫。
从外面看,乍一眼,只觉宫殿深深,装潢与其他嫔妃寝宫并无二致,若一进院门,方觉其中奢华比之皇后的坤阳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柳昭仪乃七夜国丞相柳余之之女。三十年前,兰丹国觊觎七夜国西部的幽藩之地,举兵三万,陈兵槃古草原。
七夜国国主昏庸无能,导致国力衰弱,面对兰丹国的虎狼之势,竟无计可施,无奈之下只得求助大亚,那时宏华帝刚刚继位,朝堂上下并不安定,也不敢冒然出兵。
七夜国国主便以和亲之名求取大亚的帮助,那时七夜国国主只有两子两女,然两女的年龄太小,就封了丞相柳余之之女柳文惠为公主,前来大亚和亲。
自此,七夜之危方才得以解除。
然而宏华帝那时独宠崇德皇后,自她入宫,只封了一个才人,便被打发到一处僻静宫苑。
不过草原上长大的女子,性情本就豪放刚烈,何况她好歹也是堂堂一国公主,自然不满自身的待遇,一度大闹后宫。
宏华帝自然大怒,曾一度想废之,好在崇德皇后贤良,宏华帝又碍于七夜国,便将她重新安置在绣薇轩,并封她为嫔,所有的用度与皇后同等。
如此这般方才令她安静下来,直到后来皇甫云倾出生,又被封为婕妤,再后来皇甫云倾成年封王,才被封为昭仪。
绣薇轩,西扶郎花姹紫嫣红,竞相斗艳。
此花乃七夜国草原上最神圣的花,象征着自由和希望,这花自然也是柳昭仪最爱的花。
绣薇轩很安静,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战战兢兢的站着,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都知道柳昭仪刚从皇后,涟嫔,徐良娣那里受了气,谁都不敢去触霉头。
“茶这么烫,你们是想烫死本宫吗?”柳昭仪面目狰狞,眼光凶狠,一杯热茶直直砸向贴身宫女若虹的头上。
若虹光洁的额头上就被砸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白皙的脸也被茶烫红了一片,配合着血水,十分触目惊心。
然而若虹直挺挺的跪在地上,面不改色,硬是没吭一声。
其他宫女太监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这一切都司空见惯。
“退下。”柳昭仪嫌恶地挥了挥手。
若虹神情不变,默默退下。
“什么时辰了?”柳昭仪冷声问道。
“回娘娘,已到午时。”一个宫女小心翼翼的回道。
“午时······”柳昭仪玉指轻叩桌面,语音冷凉,眉眼带煞。
此时一个宫女来报:“娘娘,容王殿下来了。”
柳昭仪唇角微勾,眸光冷厉,语音轻慢:“让他进来,你们都下去吧。”
“是,娘娘。”一众宫女退了出去。
这时,身着绛紫色华衣的俊美男子步态优雅,悠然而来。
“儿臣拜见母妃。”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就落在他的左脸上,将他的头打得偏向一侧。
柳昭仪眼含煞气,厉声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皇甫云倾保持着姿势,神情晦暗:“回母妃,午时。”
“你父皇叫你什么时候来见本宫的?”
“巳时。”皇甫云倾侧头,俊美面容上五根手指印清晰可见。
“亏你还记得,本宫还以为你也要像那些贱人一样看不起本宫呢?”
“儿臣不敢,儿臣有事耽搁,还望母妃恕罪。”皇甫云倾面无表情,机械回答。
柳昭仪目光如电,冷冷的看着他:“有事,你一天到晚忙来忙去又有什么用,你看苏嬛那个贱人,轻而易举的就爬上了后位,现在所有人都在奉承她,而本宫现在却像一只过街老鼠,连这些奴才都敢在本宫面前作威作福。”
她说着,突然一把紧紧抓住皇甫云倾的手臂,指甲似要穿透衣服刺入肉里,语音悲切:“云倾,母妃自入宫以来,二十余载,所有的青春年华都倾付于这座不见天日的深宫,母妃算计了一生,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
“云倾,母妃最大的心愿就是登上那后位,母妃要让那些看不起本宫的人全部都跪伏在本宫的脚下,俯首称臣。云倾,你一定要帮母妃实现愿望好不好,母妃只有你能依靠了。”她抚摸着皇甫云倾脸上的掌印,神情悲切,喃喃低语道。
皇甫云倾木然的看着眼前已经被权势蒙蔽了双眼的贵妇。这一瞬间,他突然有个念头,这还是他的母妃吗?
他记得他的母妃很爱笑,她的笑容豪爽而大气,毫不忸怩作态。她也很温柔,以前总是温声细语对他嘘寒问暖。
是什么时候,那个温柔而又豪爽的母妃不见了,眼中只剩下争名夺利,只剩下那无上的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