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不解其意地循着他的上半身望过去,只见,上半身上,好家伙,密密麻麻居然有十几个弹孔愈合后的疤痕,大部分都集中在小腹的位置,有两颗是集中在肺部,大概,这也是他患上肺部的致命伤处了。至于腹部的弹痕,更是触目惊心,可以想像,当初子弹打进去的时候,肯定是把里面打成了一团糟。
不过,能中了这么多枪而不死,倒也不得不说龙腾宇的命是足够大的了。
只是,所有人都不解其意,龙腾宇解开衣襟露出这些伤疤来,这倒底是想说什么呢?
“这些伤疤,是曾经在二十五年前,留下的疤痕。当初,因为家族强迫着我离开诗诗,我曾经私下出门,准备去找诗诗,把事情的一切都说清楚。结果没有提防,被仇家暗算,乱枪扫射,后来,我侥幸大难不死,活了过来。”龙腾宇回忆着过去的那一次惨痛的经历,脸上流露出一丝神色复杂的慨叹,好半晌,才抚摸着小腹上的几个伤疤,继续说下去,“不过,虽然我活了下来,却是生不如死。因为,这几颗子弹,彻底摧毁了我生育的功能,甚至,也让我连一个男人都做不成了。”龙腾宇说到这里,深吸了口气,仰头望向了天空,脸上现出了一丝痛楚的神色。
而龙天行此刻也跪倒在地,双手扶地,泪水沿着脸孔滚滚而下,“义父,您,这又是何苦……”他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孔,放声大哭了起来了。
是的,身为一个男人,如果连做为一个男人最基本的功能都已经失去了,这种打击和痛苦是可想而知的。
尤其是,对于龙腾宇这样位高权重的人来说,更是一种无法想像的煎熬与痛苦。并且,现如今,因为形势的需要,而龙腾宇也必须要将这原本就是就私密的痛苦展现出来给人看,这无异是将自己身上的伤口再次一一撕裂给人看,这种近乎于自残式的自我虐待,却又更比任何事情来得痛苦了。
那不仅仅是一个人需要有的勇气,更是一种灵魂上的自杀行为。
可是,终究,龙腾宇还是这样做了。
“贺强,你现在明白我想说的是什么了吗?”龙腾宇整理了一下心绪,缓缓地低下头去向着贺强问道。
“我……”贺强疯狂的笑意早已经僵化在唇畔,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说的震惊。
“如果你不是傻瓜,就能从时间上推断得出来,当初,我与刘诗诗刚刚结束那段苦恋,而家族也才刚刚张罗着为我订亲,那时的我,甚至与杜千烨还都不认识。而我伤愈之后,家族为了掩盖我的伤情,所以,才找了杜家这个已经势微的家族联姻,从而才让千烨成为了这场为了掩盖我伤情联姻的牺牲品。当然,我又何尝不是呢?现在,你应该清楚了,我与千烨之间,哪怕是结了婚,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换句话说,我这一辈子,只有莎莎这么一个女儿,再没有其他的子嗣,你,明白了么?”龙腾宇长长地叹息着说道。
台下的各路宾朋屏气凝息地听着,现在都已经快要听傻掉了。
谁也没有想到,今天的婚礼居然会这样一波三折、奇峰连起,甚至于有些离奇荒诞,却又是那样真真实实地发生在眼前。
“你,你是想说,梁辰不是你的儿子,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是么?”贺强死死地咬着牙,怒视着龙腾宇,眼睛已经开始充血了。
也是的,酝酿了这么多年的复仇计划,在自认为已经结束、大胜全获的这一刻,又突然间再生变故,让他所做的一切全都徒劳无功了,可以想像,这对于贺强的打击倒底有多大。
“贺强,你能不在这种仇恨中转旋而将自己死死困扰其中么?抬起头来吧,去看看梁辰,看看他吧,我想说的是,你,才是他真正的父亲,而曾经的杜千烨,才是他的母亲。没错,他是生在龙门,但身上流淌的血液,却是你赐予给他的。当初,千烨曾经在弥留之际对我说起过,她当初与我结婚之时起,才发现,已经有了你的孩子。
当然,这件事情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原本,我只想把这件事情带进坟墓之中,永远都不想再让任何知道。可是,你今天来了,又用如此的手段伤害你自己的儿子,我想,我也不得不把所有的情况都说清楚了。贺强,我说出这一切,只希望,你现在能好好地看看你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希望,久违的亲情,现在浇熄你心中复仇的火焰,让你重新睁开眼睛,用清明的视角再度去看待这个世界。那个时候,你应该会发现,原来这个世界是无比美好的,命运虽然夺走了你人生中最美好的东西,但同样,也给予了你另一样生命中最美好的东西。失去了爱情,但你拥有了亲情。贺强,难道不是这样么?”龙腾宇叹息着说道。
此刻,所有人都已经听傻了,无论是梁辰,还是贺强,包括远处的刘莎莎,她早已经止住了哭泣,怔怔地望着贺强,眼中有着不可思议的神色。
毕竟,这种转折实在太快了,可以称得上是瞬息而变,并且还是那样的离奇,所有人都感觉有些大脑短路,反应不过来了。
“你,你撒谎。你分明就是想用这种办法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进行所谓的澄清你儿子和你女儿结婚的事实。你这是在耍阴谋诡计!”贺强怔怔地望了梁辰半晌,才转过身来,指着龙腾宇,声嘶力竭地吼道。
他还不甘心,还不甘心放弃现在的这一切。当然,他更不敢相信梁辰是他的儿子——如果梁辰真是他的儿子,那接下来,梁辰该会是怎样的恨他?毕竟,他曾经所做的一切,对于梁辰来说,都是太过残忍了,就算是他的儿子,梁辰又怎么可能原谅他?
所以,与其说是不相信地在做最后的挣扎,莫不如说是不敢相信了。
那边的梁辰也呆在了那里,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个十恶不郝的人,难道,真的是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