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飞月正坐在假山后哭着,之前她还不敢放声哭泣,可是一想到自己寄居外祖母家受了安念攘这么多年窝囊气,便越想越委屈,索性放声哭了起来。
哭吧,哭吧,如果有好事的丫鬟婆子跑去告诉老太太,自然比自己跑去告状要好的。
老太太知道她的委屈,横竖会帮她训斥安念攘。
可是老太太真的会帮她出头吗?若会,这么多年了,为何对安念攘欺负她的事情不闻不问,是不知情?
不可能,老太太何等聪明,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安念攘作威作福?她下头的丫鬟仆妇们也不可能不告诉她的。
只有一个原因,老太太纵容安念攘。
毕竟安念攘才是亲孙女,她彭飞月再乖巧温顺可人,也到底不姓安。
老太太收留她,让她在安家白吃白住,读书识字,已是天大的恩典。
这样想着,彭飞月止不住泪如雨下,哭声更加凄惨,手里一条帕子已被哭湿。
蓦地,一条雪白的绣着鲜艳兰花的帕子伸到她跟前来。拿帕子的是一只白皙娇小的手。
彭飞月讶异地抬起头,看见神情肃然的花畹畹。
花畹畹没有流露同情的神色,只是平静无波地注视着她。
彭飞月默默接了那帕子,花畹畹便在她身边的石块上坐了下来,也不说话,只是陪着。
此时此刻,一个人的陪伴便让彭飞月觉得全世界并没有完全抛弃她,至少有一个人是站在她身边的。
这个人和她一样,住在安府,却不姓安。
到底旁边坐着个人,彭飞月不能再旁若无人地哭了。哭了这许久,她也哭泪了,不好意思冲花畹畹笑笑,道:“表弟妹,弄脏了你的帕子。我改日洗好了还你。”
花畹畹没有接她的话题,而是道:“不如,我和祖母说,另拨一个园子给你吧。”
彭飞月一愣。旋即感激道:“多谢表弟妹好意,但是不必了。”
如果府内还有多余的园子,老太太也不会让她与安念攘挤在一处了。
“如果表姐住习惯了望月小筑,那就算了。”花畹畹说着便要起身。
彭飞月也跟着站了起来,惶急道:“表弟妹有法子吗?”
彭飞月的眼睛湿漉漉的。却意外地好看。
花畹畹云淡风轻一笑:“我既然主动帮你,自然是有把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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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国公府最大的事情,当然是宴请蓟允秀。
蓟允秀答应了元宵后赴老太爷的宴会。于是老太爷趁着几个儿子都在家,便吩咐下去好好张罗此事。
二太太三太太自然把此次宴请当作老太爷老太太对她们能否掌管府里中馈的考验。
大太太卧病在床,倒落得个清静,可她是不愿意享受这清静的,只分外觉得委屈。
元宵后的宴请固然重要,对老太太来说元宵节去普济寺还愿祈福亦十分重要。
因为年前安沉林得了烂喉痧,安念攘又被罚在宫中,府里出了一系列乌七八糟的事情。到寺院还愿的事情就被耽搁了下来。
老太太这回去府里还愿,只带了四老爷四太太和安沉林花畹畹同往。
惯例,安念熙是要陪着去的,可是有元宵后的宴请在,安念熙只能依照老太太吩咐在家跟着乐坊请来的名师习舞。
安念熙的舞技原就十分了得,不过是以暂缓定下谁掌管府里中馈的事情为条件,答应了老太太会在宴席上卖力表现而不得不跟着乐坊师傅再勤奋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