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移着小脚,一拐一拐走过来,看到这副情景,拉起我,叫上赵魁五去了一边,街坊们都围过来,看稀罕似的围成一圈。
“他大爷,芳兰怎么死的,你可以说了吧。这可不是小事,我家木木昨晚见她在摆宴席,还说等新郎,给了我们木木一个白包。”她拿出白包递给赵魁五。
“这是啥意思,孩子不明白,你可是过来人,应该懂什么意思吧?”
“这这不是木木恶做剧?”赵魁五张大了嘴,惊愕不已。
嬷嬷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她有这份心智做这种恶做剧?才六岁,她懂个屁。”
“再说,尸体前的长明火是不能灭的,灭了大凶。刚好看到我们木木,就灭了,你经历过这事的,我没唬你吧。”
“她为啥想带走个孩子啊。”赵魁五呐呐地问。
“你问问题,还是我问问题来着。你甭想着拖延我,你可以放手不管,我也能叫人来把你闺女打得灰飞烟灭。”嬷嬷绷起脸来,沟壑纵横的面容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她对街坊邻居非常好,一向和气,怎么对赵魁五如此严厉?我扬着脸看着她。
赵魁五软下来,“姨,你看你,咋说翻脸都翻脸哩?芳子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就忍心?”
嬷嬷见他软下来,也松动了口风,“今天你先把人下了葬吧。”
“是,是。”他点着头,答应着,一边叫孙大娘,“去把我们给孩子准备的东西拿出来烧了吧。”
孙大娘答应着,从里屋开始向外拿纸品,元宝、纸钱且不必说,堆成山。
竟然有一部纸糊的花轿!
两个童女!
我瞪眼张嘴,那两个女童涂着红脸蛋,头上扎着童子髻,可不就是我前天夜里见到的送芳兰上轿的女娃娃吗。
我看着熊熊大火燃烧起来,女童被烧得脸上的纸都蜷缩起来。
给了我一个大大的诡异笑脸
我无法移动脚步,呆呆看着它们只余纸灰。
赵魁五客气地送走了我和嬷嬷。
天交傍晚时,嬷嬷喊过我,又去了赵家。
他家黑灯瞎火,门户大开,一点声音也没有。
外面此时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分。
他家好像是另一个世界。
我们走进去,屋里还残留着线香的气味儿,经久不散。
赵魁五和孙庆红其实刚过五十,正值壮年。
此时,两人忙了一天,加上丧女之痛,两人一脸疲惫,坐在桌前正哀声叹气。
桌上放着芳姨的相册,翻开着,里面的芳姨歪着脑袋笑得甜美。
见嬷嬷进来,赵大爷站起来,孙大娘趴在桌上又哀哀哭起来。
赵大爷给嬷嬷搬来一只宽大的椅子,嬷嬷盘腿坐了上去,“木木,去把灯拉开。人走了,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下去。”她安慰赵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