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权贵富豪们又不是身怀共产主义理想的伟人,本质是坐享其成的腐败上层建筑,嘴上总是口口声声的国家,强调先有国,后有家,没国哪有家,必要时要破家为国云云,实际却是家国,家在前,国在后。
皇帝以家为国,一切都是为了他家,皇家利益高于一切。
其他富贵统治者们呢?
嘿,宗族社会中,家、族才是立根之本。
朝代可以变换,家族定要永存,为国的前提是对家有利。大局大义什么的,不过是愚弄百姓出力送死、向皇帝表忠心的手段,而已,需要时,翻脸就是另一套效忠内容。
平时摇着扇子悠然自得喝酒品茶,坐而空谈享受可以。遭一点罪都不肯,尊严面皮被民众小挫一点都不依不饶,这样的阶层哪会真为国为民而舍身舍家。
国家危难时,能出几个抗金英雄,已经不错了。与辽、西夏建立和平共处原则不过是无能,苛富贵,当缩头乌龟的正当借口。在内还信誓旦旦说什么要积攒国力,终有一日会一雪耻辱。
不是他们没这想法。敢损他们面皮打他们脸的,他们当然想报复,只是不敢做,做不到。
如此,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以各种名目手段搜刮民众,纵情享受权势富贵,轻视草民被异族欺凌屠杀抢掠。
总之,大局是权贵们为维护自己享乐的大局,与屁民何干。硬要扯上关系,那就是要草民以血汗性命来维护。
赵岳冷笑着说了一通,点了一点,对哥哥皱眉几次想起身怒斥反驳都不理不睬,又招手让刘文继续。
马公亮在愕然,不错眼珠子盯着赵岳。
赵廉见最疼爱自己的奶奶都压手阻止自己争辩,只得闷闷坐着。
“海上等多方侦察得知,前往辽国商贸的大宋商船,至少七成是朝中权贵家的。那些不是的,也和权贵们挂边。所运商品多是丝绸瓷器茶叶之类的,但每家都有食盐、铁器、粮食这等朝廷严禁出售的货物。而且数量巨大。甚至不乏大宋重视的火器、依赖的弩箭。这几乎是权贵内部公开的秘密。崔家就是其中之一。”
“崔家每年收获的粮食无数,说是卖了,确实是卖了,不过绝大多数给了辽国。辽方应该对崔家有这个要求。俺想,这就是他们要霸占如此巨量土地的原因。”
众人震惊了。
赵廉震愣了:怎么会这样?这和学府一身正气的教谕、宣教郎们教导,举例证明的,相差也太大了
就听刘文几乎没有声调变化的声音又响起:“另查知,知州、仓曹等官员秘谋趁此次辽贼南下,届时以遭劫损、救济灾民为借口,把官仓粮食卖给崔家获利。此事得县衙内应(就是那位师爷)证实。咱们这位县大老爷正美滋滋等着捞最后一把,明年好开开心心离任,甚至高升。而知州也在谋划过了年调任南方,路子走通了蔡丞相,现在只差银子了。”
“可恨。”
老奶奶怒斥一声,重重一巴掌砸在腿上。不过打的是儿子的大腿,打得赵大有一咧嘴,脸上露出一丝委屈:俺又不是那些狗赃官。娘,你打俺做甚?
老奶奶却怒瞪了儿子一眼,恨恨道:“还糊涂?还不赶紧安排剿灭崔家的事?”
又扫视众人,“难道非得等到崔家势力越发强大,打上门来,咱们招架不住,逼得孩子们象小哪吒一样含恨身灭,诸位才后悔?”
众人闻言,都是一震。
赵廉刚想质疑一下刘文掌握的情报有那么准确?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错误?却平生头一次遭到拿他当眼珠子一样宝贝的奶奶以严厉的眼神阻止。
赵大有想了想道:“此事做起来确实冒险,但值得。另外,三郎既提此事,必已有了应对后患的方法。老马,你看咱们是不是商量好怎么打,立即安排下去?”
暮色渐渐降临。美丽的红霞开始布上天空。
在崔家大本营五六里外的海边有个崔家专用码头。对着码头十几里外的大海里隐藏着二十多艘至少一千五百料的大海船。船上基本装满了粮食。这些粮食一多半是崔家自己的,剩下的都是官粮。
辽寇还没杀到这里,祸害程度难说。
当事官员们留了后手,还不敢一下子把官粮都卖了,省得到时候没法自圆其说,只是趁着辽寇南下,人都躲藏起来,乡野几乎无人,抓紧时间先卖一些,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到崔家码头装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