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一探真伪
核桃这话说的有几分意思,容子奕微微一笑,问道:“我什么样?”
核桃坐直身子又挟一块肉放进嘴里,道:“文文弱弱的?说不出来,总之,菜吃的比我们的好。”
容子奕复问道:“那么,那些像我这样的人呢?”
核桃停下筷,挠挠头,道:“有的家里来人赎走了,有的跑了。”
容子奕的眼眸微不可测的一亮,言简意赅地试探问道:“跑?”
核桃继续嚼起肉,道:“嗯,我们这离皇城不远,有几个趁人不注意就跑了,进了皇城枫桥没法追。”
如果核桃说的属实,这便很有些不寻常。容子奕虽没去过青楼,但拖赖那些风尘中的红颜知己与话本子里写的故事,也晓得便是三文钱在街上随意买的“卖身葬父”,也断不会轻易叫他能逃出去。更莫说是掳来的这些“文文弱弱”、锦衣玉食的公子,怎么可能趁人不注意就能跑五十里地躲进皇城里去?况且,照理来说被掳来者并非自愿入这风月,当更需严厉调教才是,枫桥怎会皆是好茶好酒地供着,倒比里面正经伺候人、给老板做生意赚钱的公子吃用的更好?这琦兰苑的行事,着实有些古怪。
核桃见容子奕不接话,咽下肉,悄声道:“你会不会也想跑?跑的话,带上我啊。”说这话时,他眼神晶亮。
容子奕自然不会轻易许诺什么,挟一口菜,道:“你说这话,就不怕我告诉枫桥?”
核桃摇一摇筷子,颇为笃定地道:“不会,你肯定不会。我一看你我就知道你这个人不会。”
容子奕问:“为什么我不会?”
核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塞了一嘴肉,含含糊糊道:“你要是会算计人,就不会被人算计到这里来了,你说对不对。”
这个回答竟然叫容子奕有些无言以对。
核桃稍稍嚼一嚼,好叫自己方便说话些,接着道:“而且就算你会,那就算我赌输了嘛,大不了被打一顿,过几天又是一条好汉子。但如果你真的带我走了,那我就赢大发了,我干嘛不赌?不赌的话我没机会赢啊。”
核桃这一句话颇有一番别样的生活哲理,倒真有几分说动了容子奕。假作随意地吃一口菜,容子奕试探回问道:“你如果想走,为什么不自己逃?”
核桃脸色一黯,肉也不记得吃了,低声道:“我家里没有人了,全家都饿死了,我自己一个人逃了也没地方可去。”沉默了一刻,他抬眼切切望住容子奕,“我知道你们高门大户的,总是缺人伺候的。烧饭洗衣服、端茶送水,我什么都能做,刷茅厕我也可以的,如果你要逃或者你家来人赎你了,带我一起走,好不好?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容子奕不能回答核桃,又抵不住他的眼神,干咳一声结束了这个话题,伸手挟几块肉放到他碗里。
核桃不明白容子奕的意思,呆呆地望一眼容子奕,又望一眼肉。他向来遇事思路短的很,见容子奕好歹没有拒绝自己,核桃便又欢欢喜喜地吃起肉来,道:“好,那反正我都听你的了。”
容子奕想探一探核桃所言是否为真,便只是闭门不出,原本与枫桥说好的缓一缓,竟是一缓就缓了半个月。枫桥果真没难为他什么,不仅好吃好喝供着,还送了许多书来供他解闷子。
第三回送书来的小兰手脚麻利地顺便把容子奕屋里眼力能见的各种杂活诸如添茶倒水、整理桌面、铺整床铺等等皆做了。
容子奕在王府里虽已习惯了有人伺候,但来了这些日子也知道小兰并不用做这些杂活,便拦道:“兰哥儿放着吧,一时我自己收便是。”
小兰手上活计不停,道:“没事,这就都快好了。”
容子奕有心试探他,笑道:“我在此处也无甚贡献,倒还烦哥儿照看了。”
容子奕此言乃是给个话口给小兰,若是枫桥有心要叫他出来接客,此时小兰接话下去说些“如此公子便择一良日开门见客”之类的话语本是相当顺当,可小兰却只是微微一笑,道:“照顾好这里的人乃是我的分内事,公子客气了。”将手上擦拭干净的茶碗扣好,他话锋一转,道:“此回拿来的新书也不知入不入得公子眼,公子如果见闷的,如今院子里开了不少花儿,公子也可去走走散散心。”
小兰的答话叫容子奕愈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恐怕枫桥掳自己来并不是为了做生意赚钱,而是有更有用的用途。容子奕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只是淡淡的。他向小兰微微颔首道:“哥儿有心了,多谢。”
小兰回一礼,道:“我先告退了。”说罢便去了。
容子奕随手翻一翻小兰此回送来的书,拿起几本往窗前一靠,翻读起来。琦兰苑毕竟只是个烟花地方、没有几个认真读过书的人,小兰送来的书多是些话本子一类的闲书,里面很有一部分还是错字连篇的。容子奕平日里即便读个话本子也须得是名家作品,倒还真没见过这样野趣的书,想人所不敢想,说人所不敢说,翻阅一番倒也觉得很折服于这些民间艺术。
正看着书,悄悄蹭进房内的核桃在容子奕身后一蹦抱住容子奕,将整个人挂在他的背脊上,欢欣雀跃道:“小桥,我来啦!”
或许是自幼挨饿,核桃生得分外瘦小,只是纵是如此容子奕也有些承受不住,赶忙叫他下去。核桃于是又轻盈一蹦,落回地上,冲容子奕嘿嘿一笑。
容子奕整一整被核桃扯乱的衣衫,道:“你倒日日都这样高兴。”
核桃笑道:“高兴也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何苦苦着脸过一天?”他用手撑住下巴,仔细打量一番容子奕,道:“你的脸啊,总是和个豆腐一样,平平的什么表情也没有,你不会是天生不会哭也不会笑吧?”说着他伸手作势要去扯容子奕的脸。
容子奕望一眼核桃,微微蹙眉,握住他伸向自己的手腕。
容子奕使的力气并不大,相反,可谓十分轻柔,其实并拦不住核桃。然而核桃指着容子奕吃肉,又指着他带自己走,自是诚惶诚恐的不敢反抗。见容子奕难得的皱起眉,核桃自然以为容子奕是恼了。他正要讨饶,却听容子奕问道:“你这伤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