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无不言。”湘灵说。
花九溪知道湘灵有着超常的记忆力,从她口中肯定能获得第一手而且高度准确的数据,这可比可能经过造假的图籍有价值多了。就先问蜾蠃会的人员构成。
“蜾蠃会如你所见,是一个涵盖了各种族类,各个区域的秘密帮会组织。但它的地域分布,是以中国西南,也就是长江上游为主的。在西南几省,凡虫类妖怪,大多是要加入蜾蠃会的,其中又以男性妖怪为主。帮会内部实行一种年课制度,每个人都要以一个太阳年为周期,上缴部分财产。而这部分财产是用来救助老弱同门的。”
“嗯,早期的秘密结社本来就是互助组织。”花九溪说。
“蜾蠃会的资金很多,有专门的机构负责打理这些财产,于全国各地建立自己的商业及情报网络,以攫取更大的利益。目前主导这方面的就是蜘蛛怪朱天……”
“如果不缴年钱,会怎样?”花九溪比较好奇这个。
“会上会催讨三次,如果三年不缴,那就被视为退会了。但一旦退会,那基本就被视同蜾蠃会的敌人——天下共击之。为了应对这种情况,蜾蠃会有专门的执法机构,被称为‘守宫’,这个机构既是对内的执法力量,又是对外的武装力量。唐辛子便是作为大守宫,成为了蜾蠃会实际上的最高权力者。”
见花九溪没问其他的,湘灵继续说,“从三住弟子开始,会员必须选择一个窟加入,同时认下自己的师父。这里的情况就又复杂许多了——”
“我大致明白了,跳过这一节吧。”花九溪说,“我想听听其余几位窟主的事情。”
湘灵点点头:“窟主们,属于昆字科的几位自然是一伙,其余的我,嘉钦,罗越则都是各自独立的。我已然说过唐辛子与朱天了,这两位是威震西南的大虫妖,事迹也很多。如果先生你留心打听,应该听过他们早年许多故事。”
花九溪迷迷糊糊的印象中确有一位螳螂精一位蜘蛛怪,经常在妖怪的茶馆书场里提及。但他平日还是与人类打交道为主,故而这类传闻还是了解得少。
“白垒属于一种叫巨人白蚁的妖怪,这位白垒先生同时加入过好多帮会教门什么的——”
“等等,蜾蠃会允许这样么?”花九溪问。
“人类中不是也有同时在会、在教、在理的吗?”湘灵倒觉得他这发问天真了。
“哦哦,也是。”花九溪说。
“他主要是经营木器,是个巧匠,经常弄出一些能跑能飞的东西。南洋印度一带,都求购他的佛像,故而他入蜾蠃会,多半是为了拓展销路。这人是个老好人,不好争竞的。”湘灵说。
“翩翩姑娘也不是寻常蛾子,到时先生就知道了。她麾下有许多戏班酒肆一类的产业,是蜾蠃联系人类社会的大员,也是凭这一点升任窟主的。”
这话说完,花九溪心念一动,那翩翩那里应该会有很多可爱的女孩。湘灵只见他愣了一会,还以为他要问什么。
未见后续,湘灵又说道:“罗越的据点你也能猜出来——最大的那个水陆码头。而且她手下人多将广,兵锋极盛,再加上数一数二的机动能力,是蜾蠃会内部最大的一座山头。罗越本人疯疯癫癫,曾经为了抢夺南方的水道,捋我父王的龙须——”
“结果呢?”花九溪明知故问。
“自然是铩羽而归。”湘灵语气一阵轻快,花九溪已经摸透了,湘灵的家族自豪感很强,如若夸赞这一家的龙子龙孙,比夸她自己还有用——虽然花九溪好像也没夸过她,不敢。
“她与我们战战和和的,实则我们看她就如耍猴一样——虽然我小时候还被她抱过。”湘灵倒是揭了自己一段黑历史。
“后来你就打伤了她?”花九溪一阵莞尔。
湘灵不答,继续说:“嘉钦大哥,跟我性质类似,也是当门神用的。他长期在西方大雪山、靠近印度那一带苦修,作为护法神保卫当地佛寺安全。雪域的魔物基本都跟他交过手,而他罕见败绩。嘉钦是在他父亲虹化之后,接替他以个人名义加入蜾蠃会的。”
“为什么呢?”花九溪一扬眉毛,“我看不出这样一个清净居士凭啥要跟乌烟瘴气的帮会打交道——而且是世袭的。”
“雪域苦寒,当地人诸多物资都要从口内输入——妖怪也是如此,嘉钦一族父子相承入会,就能维持住一条稳定的商业关系。不过,他本人只负责关键时刻站场罢了。”湘灵答道。
“果真一切都是生意啊。”花九溪摊了摊手。
“万类霜天竞自由嘛。”湘灵说。
花九溪几乎要跳起来:“你也知道这诗?”这真是很让人激动了。
湘灵倒是很奇怪:“你忘了我名字第一个字是什么了?这诗人正是我的同乡啊。”
花九溪正想接对一句,忽听门轴一声吱扭,来人步子轻盈。
拉克西米一手提包一手托着只纸盒回来了,湘灵恭恭敬敬道了一声:“夫人好。”
“我带了蛋糕回来,大家要不要尝尝?”拉克西米先将那纸盒放在几案上,再把风衣搭在衣架上。
“今天回来这么晚?”花九溪饿坏了,打开那盒子,见是切好的奶油蛋糕,计算好预留的数目后,自顾自捏起来吃了。
“是啊,因为最近对外的事务越来越繁杂了,人手有些不够用。”拉克西米检视了一下自己包内的文件夹,确认没有遗漏就把它收拾起来了。
“可惜工资不会长的。”花九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