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琢更加自责了,母亲以见他为乐,他却从来没有给过母亲一个好脸。
萧琢再次磕头,久久没有起来。
魏浅离开席位,双膝跪到了儿子面前,她扶他起来,抱着他的头道:“明珠,娘对不起你,让你小时候受了那么多委屈,娘也知道你不怨娘了,这样娘就很知足了。娘今天叫你过来,是想告诉你,娘一点都不喜欢这皇宫,为了你才强迫自己困在这里,现在你翅膀硬了,有绵绵跟承邺陪你,娘很放心,所以娘想再假死一次,一个人去外面游山玩水。”
萧琢震惊地看向她。
魏浅是真心的,她三十九岁了,前面十五年她是魏家的大姑娘,中间的十年她藏在暗处守着儿子,后面的十四年,她是惠文帝的皇后太子的母后。她生了儿子,保护他平安长大是她的责任,现在她做到了,儿子再也不需要她,魏浅便想离开皇宫,只做她自己。
“明珠,”魏浅轻轻地摩挲儿子俊美的眉眼,仿佛这是永别,“娘与先帝的情分早断了,死后也不想再与他相见,等我为先帝‘殉情’后,大臣们绝不会反对你追封我为太后,届时你将我的空棺与他合葬,既全了我的体面,又报复了先帝。”
萧琢不舍:“儿臣还未尽过一天的孝——”
魏浅笑道:“你答应娘这个要求,便是最大的孝,否则我闷闷不乐地住在宫里等着你来请安,那样算是你在孝顺娘吗?”
萧琢低下头。
魏浅轻轻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安慰道:“好了,下午你得空了带绵绵、承邺来看看我,就当是道别了。”
她态度坚决,萧琢无可奈何。
翌日上午,皇宫再次敲响丧钟,尚未得封的太后魏氏痴情,追随先帝吞金殉情了。
而其中的真相,只有萧琢、魏浅、魏澜以及配假死药的女医官梨落知。
……
阿秀又把眼睛哭肿了,那么好的小姑子死了,明珠也承受了丧母之痛,阿秀心疼地无以复加。
进宫祭奠追封的太后娘娘时,阿秀哭得太伤心,昏了过去,被人手忙脚乱地抬到偏殿,请太医的请太医,去通知魏澜、皇上的跑去通传。
萧琢、魏澜几乎同时赶了过来。
同在命妇这边跪拜的皇后范蘅、端王妃袁紫霞都在,十四岁的魏明檀守在母亲床边,哭得眼圈都肿了。床上阿秀静静地躺着,脸上还带着泪痕。
萧琢看向魏澜。
魏澜眼角抽了抽,他也不是故意瞒着阿秀,还不是为了演戏演得真实一些?否则阿秀那么单纯,一点都不会装,露馅儿了怎么办?只是他没想到阿秀竟然哭昏了过去。
太医院离得远还没到,魏澜叫女儿站到一旁,他俯身,掐向阿秀的人中。
阿秀被他掐醒了,看到魏澜,她目光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魏明檀哽咽着道:“娘,刚刚你哭昏厥了。”
阿秀想起来了,刚要起来继续去跪太后的灵柩,视线一转,阿秀看到了一身黑色龙袍腰系白带的皇上。
二十四岁的皇上,与阿秀记忆中的明珠判若两人。
这些年阿秀面圣的机会一年大概只有两三次,且每次都有外人在场,眼看着他的威仪一年比一年重,阿秀都不敢再奢求太子爷还认她这个娘。但不管太子爷怎么想,阿秀还是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他娶到两情相悦的妻子阿秀替他高兴,魏浅被惠文帝冷落善王也被扶植起来可能威胁到太子爷时,阿秀也会替他担心。
在阿秀心里,她有三个孩子,魏明珠、魏明楷、魏明檀,兄妹三个都是她的骨肉。
别人只把萧琢当太子爷,在阿秀这儿,他还是魏明珠,始终都是魏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