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一日,天气突然变好,碧蓝的长空没有一丝云彩,许久未见的太阳红彤彤挂在天上。
瞧见天气好,萧宝儿特意换了条暗红色的织锦长裙,外套白色羊羔毛坎肩,乌黑的长发梳成辫子盘在脑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天井里晒太阳。
说起梳头,姚溪桐心都操碎了才教会她编辫子,开始编的乱七八糟,姚溪桐看不下去总会帮忙重新捯饬。时间久了,姚溪桐也懒得管她,任由她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四处晃荡。这下倒好,她还知道丢脸,用心学了几天,总算能把头发服服帖帖的梳朝脑后。
虽然不太精致,对她这种从小就没有自己梳过头的人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
听到有人敲门,她大声喊何伯的名字,往日一喊就到的人,今儿不知去了哪里。她爬起来开门,看到门外站着高勉,略为吃惊地问:“二公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听说你受伤了,特地过来看看。”
话短信息多,有人监视姚府,所以高勉知道她受伤。至于监视姚府的人由谁指派,也许是高勉的,也许是高文侑,也许是高涵的,谁知道呢!
“前些日子技痒跑去猎熊,被挠了一下,差不多快好了。”
高勉微微一笑,“常说北辽汉子射猎第一,今儿也算知晓北辽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开春之后,勉想同公主较量一番射猎技巧,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打猎了。”眼见高勉还站在门外,萧宝儿总算说,“进来吧,也不知府里奴才跑哪儿去了。”
高勉不是空手而来,他提着一个包袱,随手递给萧宝儿,“明儿就是春节,略备薄礼,希望公主喜欢。”
萧宝儿打开一看,里面是件黑色锦绣大氅,滚边用的皮毛非常漂亮,乍看是黑色,被风一吹隐约成了银白色。两种颜色交替出现,实在罕见至极。她不掩惊讶的问:“这是什么动物的皮?”
“蓝霜狐。”
“我知道蓝狐,却不知什么是蓝霜狐?”
高勉笑着说,“闲时养着玩的小动物,公主若喜欢改日带你去看。”见他不肯细说,萧宝儿也不勉强,指着天井里的石凳说,“坐,我给你斟茶。”
高勉环顾左右,宅子不大,布置的挺精致,可就萧宝儿的身份而言,还是简陋了些。
石桌上有个红铜小炉,一壶果茶正放炉上煮着,诱人的果香随着蒸汽氤氲飘散。瞅见萧宝儿真打算提壶斟茶,他忙道:“不敢烦劳公主,勉自己动手即可。”
“最近汤药喝得太多,这茶有些甜腻,二公子若不喜欢,我给你换茶。”
“勉自幼在军中长大,常与将士一同操练,对饮食不太讲究,这天气能喝到一壶热茶已经非常不错了。”
萧宝儿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院外一棵不知名的大树,树头枝叶掉光,一只喜鹊在枝头跳来跳去。她琢磨着喜鹊应该怎么吃?剁了炒,会有米椒炒咕咕那种滋味吗?
高勉学萧宝儿的模样装深沉,一盏茶后却有些装不下去。自幼在陈地长大,对手就一个高涵,没经过皇宫的历练,演技自然不如萧宝儿。
他站起来随意的伸伸腿,见萧宝儿依旧那么靠着躺椅发呆,一点儿也不关心他此行的目的,忍不住弯腰作揖道:“请公主救命!”
“这是陈地,二公子向我求救?”
“公主,你有所不知,父亲与大哥一同去往大都,父亲却在半道自行离去,如今不知所踪,勉甚是为公主担心。”
萧宝儿绷住笑脸继续装深沉。中原人说话挺讲究,他的父亲丢了,他却跑来对个陌生人说:我很担心你,因为我父亲丢了……
眼见萧宝儿还是不为所动,高勉实在懒得同她讲究说话的艺术,直接道:“父亲临行之前让我带兵到香江流域彻查龙鳞一事儿。暗中却让我监视钟陵县,一旦发现公主离开大夏,前往北辽,就地诛杀。”
萧宝儿终于开口了,她放下用来暖手的茶杯,语调轻松的问:“二公子开玩笑吧?”
“公主,你可知朝中有变?”
“不知道,我走时大家都挺好。二公子可否细说?”
一句反问呛得高勉张口结舌不知如何作答,套话的人反倒被套,这感觉很糟糕。
“勉只是猜测,父亲近日来十分反常,吩咐勉做的事情更是令人匪夷所思。大夏与北辽停战多年,即便公主回到北辽,父亲也不该说出那种命令,我担心父亲会因私心引发两国战争。”
这个理由新鲜,高文侑到底有什么私心?
据高勉所说,高文侑还不是陈主的时候,北辽与大夏曾有一次小规模战争。北辽牧民到两国接壤处放牧,大夏守卫杀了那批人,北辽王心中不平,带兵杀入大夏。
军情上报到朝廷,主战派与主和派每日争论不休,先帝作壁上观,完全不管陈地军情紧急。无奈下,老陈主派高文侑迎战,还派高涵的舅舅,一位领兵多年的老将军为副将,确保高文侑的安全。
高文侑年少轻狂,自以为武艺了得,不讲战术直接带兵杀入阵前。北辽王甚少见夏人有如此勇猛无畏的将帅,亲自迎战,一招就将高文侑打下马背。若不是高涵的舅舅及时举白旗投降,高文侑定会被北辽王斩于阵前。
夏军撤走,北辽紧追不放,高涵的舅舅牺牲自己断后,让高文侑及时逃回陈地。
萧宝儿瘪瘪嘴,搞了半天是高文侑输不起,想通过战争一雪前耻。
“勉不喜战争,无法忍受两地百姓生活在战火之中,今日前来特地告知公主此事……”
萧宝儿打断高勉,“二公子放心,我哪儿都不去,就在钟陵待着,尽量不给你惹麻烦。”
高勉笑的很尴尬,萧宝儿的反应与他之前想到的完全不一样,都不知该怎么接话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