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韩承泽脚步不停出了别院,混不理小郡主说话,等在门外的捧砚添墨二人,一见他脸色不好,登时都不敢多话,只小心伺候着他登了车,直奔林府上去。
韩承泽坐在车上,不由自主想起初见小郡主那些时候的事情,从忠顺王府上的骄横跋扈,到北静王府一同出手,再到今日,他虽然知道自家与忠顺王世子这种种隔阂,却实在对这小郡主生不起厌弃的心思。只是,只是这郡马。。。。。。韩承泽抬手拍了拍额头,长长叹息一声。
待得回到林府,见过林如海,韩承泽略说了今日之事,想了半晌,还是道:“舅舅,今日除了忠顺王世子,忠顺王府上小郡主竟然也是在得。只是她凭空冒出一句招郡马的话来,却教我摸不着头脑了。”
林如海托着茶盏的手略略一顿,才笑道:“这是怎么说得?忠顺王爷也动了爱才得心思?”韩承泽烦躁得很,摇头道:“正是不知为何,我才觉得不好定断。听她说话,也是模糊得很,不晓得是忠顺王爷之意还是怎的。”
林如海放下茶盏,起身道:“能让你这般难断,想来你对那小郡主,也有些意思得罢?”韩承泽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不过是怕有甚么罢了。”林如海淡淡一笑,也不说破他,只道:“男儿立身一世,当求则求,当断则断,更何况是你这样年纪,若没有这样一番,也当不得年少轻狂四个字了。”
韩承泽听了这话便是一愣,想着舅舅自来以稳重谨慎出名,如何倒能说出这样话来?林如海度他神色,便又道:“我当年少年得志,高中探花,虽有几分家世,又何尝不是凭着一股少年意气,求了国公府上嫡出千金来呢?只是你比舅舅当年更出色些罢,小小年纪,已在圣人面前挂了号得,将来自然跑不了锦绣前程,明眼人谁能看不出呢?”
一提到锦绣前程种种,韩承泽便想起自家心事,沉吟半晌,方道:“多谢舅舅提点我,我必要好生想一想得。”舅甥两个散了,林如海仍在书房,吩咐平安平顺两个研磨铺纸,又要作诗。平安趁着收拾东西的空当儿,偷偷捅了平顺一下,平顺略一点头,便仍旧去伺候林如海。待得都安顿好了,两人出来门外伺候,平顺方低声道:“你又怎么了,好端端得出这副样子。”
平安亦低声道:“你竟没听见么?刚才韩小爷说了,忠顺王府上郡主娘娘都要自许婚事得,老爷怎么都不说话?”平顺抬头瞪他一眼,斥道:“你如今胆子果然大了,甚么事情都敢打听。这是你该问的事情?”平安平顺两个一直跟在林如海身边,两人交情是极厚得。平安晓得平顺也是为他好的意思,遂挠头笑道:“好哥哥,你还不知道我么?自来就是心眼少些,最会直来直去。我只是想着,这韩小爷不是老爷瞧着好得么,前儿我还听见老爷自个儿嘟囔呢。怎么事情到了眼前头,倒直咽回去了。倘若再不说,这韩小爷尚了郡主娘娘,咱们姑娘。。。。。。“
“噤声!”平顺斥了一声,平安果然乖乖闭了嘴,只一双眼睛还慢慢写着莫名其妙。平顺一时黑了脸色道:“我也是实在不明白,你跟在老爷身边难道是一天两天得,还这么一副德行。这话能随便说得?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老爷是姑娘的亲爹,又做了这么多年官,甚么风浪没见过,倒要你来提醒?我看,今儿你也不必伺候,好生回家想想你自己这条命,是不是要断在这儿呢。”
平顺说完便要走,唬得平安一把扯住他袖子,慌道:“都是我想差了,哥哥放心,我知道哥哥最信得过,才敢说些,别的真没有的,我再不敢说了。”平顺哼了一声,甩开袖子才道:“知道还愣着做甚么呢?从今后只记得做分内得事,老爷得事,且轮不到咱们替着操心说话呢。”平安连连点头应着,两人方又安生待着,预备林如海使唤。
这一面林如海写诗作画,不曾好生睡了,那一面韩承泽也是翻来覆去一夜未眠,第二日便着实起不来了。想着反正舅舅也是不来管他得,这里丫头又不似清泉一般从小伺候,等闲不敢多说话得,乐得多睡许多。不料才迷糊着又要睡了,便听见小丫头隔着帘帐道:“奴婢给韩二爷请安,前院来了客,老爷请韩二爷见客去呢。”
韩承泽一时头脑发懵,这个时候来得甚么客,还是到舅舅府上来见他得,然不管怎么想,这觉是一定睡不了了。只好起来,又专门穿了见客的衣裳,方跟着那小丫头来了前院书房里头。
进了门便瞧见舅舅坐在主位上品茶,还未曾行礼,便听见一个熟悉声音道:“这么早来拜访,打搅韩公子休息了。”韩承泽猛一回头,一个穿着玉百凌云纱长衫,头戴紫金珍珠冠的俊美小公子正似笑非笑瞧着他,这不是忠顺王府上小郡主又是哪个?
韩承泽一见是她,先就有些讪讪得,只应了一笑,便回头与舅舅行礼。林如海并不说破,只道:”王爷府上小公子要寻你说些事情,你也莫要拿大,好生说与小公子才是。“嘱咐完了,又对小郡主道:”小公子只管说话就是,我却还有些事情要办,只让泽哥儿招待罢了,请小公子勿怪。“
小郡主自然没有二话,韩承泽眼巴巴看着舅舅潇洒得转身走人,瞧着有些尴尬,搜肠刮肚得客套着道:“小公子果然起得早些,呵呵,不知小公子有甚么事情要说,我必然是知无不言。。。。。。”正说着,冷不防小郡主立起身来,两步便走到他面前,登时让他把后面的话都吞回去了。
“怎么不接着说了?方才不是说得挺好?”小郡主眼睛直瞧着他,韩承泽下意识转了转头,却又听她道:“昨儿我哥哥在,我竟是不能多说得。左右今儿也没有别人在得了,你便实打实得告诉我一声,我这个人,你是欢喜不欢喜要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