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是老家一个本家打来的。
这个本家是我家乡下老屋的买主,他在电话里说,昨天拆旧建新,从老屋里挖出了东西,让我赶紧回去处理一下。
我能从话音里听得出来,他挺着急;可是问他挖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却又不肯细说。
这就怪了。
照理说,我家的老屋已经出售了,就算挖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本家也完全可以不吱声,就算我们知道了也无话可说。同理,挖出来不好的东西,也与我们无关,仍然由本家自行处理就好了,不必声张。
不过话虽这么说,乡里乡亲的,有些感情上的联系总是割不断的;再加上自己家的老屋里竟然挖出东西来,免不了就有些好奇。
我就问老娘,东西是不是她以前埋的?
老娘努力回忆了半天,却摇头表示没有这回事。
也罢。好在这是在暑假里,时间自由而宽松;于是我就开了自己的车回老家去。
农历六月间,天气多变。
车子行进到一半的路程,刚过了双龙桥就下起雨来。
雨水中的能见度不是很好,我开车很小心,一直控制着速度前行。
然后就在桥头不远处,看到靠左的路边有人影向我不停地招手。
我下意识地轻踩刹车,在他旁边停靠下来,降下一半车窗,才瞄了一眼,我就觉得很不对劲!
——虽然雨中看得不太清楚,不过因为距离太近的缘故,我敢肯定,车窗外面的这位有问题。
他大约四十来岁,平头,皮肤黑黑的,满脸堆笑的样子,和乡下常见、长时间劳作下来的憨厚汉子没什么区别。
但不对头的地方却有这么几处:首先,他背着竹篓、身上穿着一身深蓝的中山装;而现在的人哪里还会穿这种款式的老旧服装?
其次就是他扒在窗口的手,完全不像经历过乡间繁重劳动的那种,看起来修长而圆润皮肤细腻、反倒更像一双女人的手,很漂亮。
这人分明是乡下男性打扮,他的手怎么会长成这样!
还有,正常的搭车位置是在路的右边而不是左边;要么干脆霸道一点,直接在路中间拦车。
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
再说我就是从县城过来的,怎么可能为了他原路返回!
所以我真的不打算让他搭车。
不过还是客气地问他:“你想去哪儿?”
他有些不利索地说:“哦,能不能捎我一段,我要去大槐树、真的很赶时间!我、我付你车费。”
“…;…;”
脑袋里嗡地一声响:“我去!谁不知道大槐树是公墓区、那里可是好大一片坟地呀!”
我一边抹汗边对自己说:而且尼玛还赶时间…;…;这家伙到底是人是鬼?
今天肯定不是扫墓的日子,所以不管是人是鬼,反正都很晦气!
不过我没表示同意或者不同意,只是示意他“高抬贵手”。
等到他的手一离开车窗,我就飞快地升起了车窗玻璃。
就在车窗快要到顶的一刹那,我似乎听到他失望地小声嘟囔了一句:“你可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