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如玉被张大嫂的话吓了一跳,知晓她误会了,忙脸色通红的澄清道:“张嫂你误会了。这是衙门的符捕头。”她内心有些汗颜,这张大嫂也真是的,哪里看得出他们像两口子了?她偷偷看了符墨一眼,见他脸上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刚刚的话并没有影响到他,总算是松了口气。然后为免张大嫂不信,她又极力向她解释了一通,说是衙门的符大人担心路上不安全,这才好心送她回去的云云。
看到张大嫂恍然般点了点头,她才放松下来,擦了擦头上的汗,目送她远去。她又转头看了一眼符墨,见他眉宇间似有异色,以为他心里介意被人误会,于是向他道:“真是不好意思了大人,那张大嫂刚搬来不久对这里还不是很熟悉,这才误会了,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她的解释说得又是真诚又是坦然,仿佛刚刚那一瞬间通红的脸色只是他的错觉,那一双澄净的眸子里全无一点杂质,生怕他会因此而怪罪那妇人,却看得他心情郁结,闷闷的应了一声,“嗯。”目光落在远处的人影上,更觉得心情一下子浮躁起来了。
他飞快的看了她一眼,见她解释完后便是一副轻快的样子,似乎已将刚刚的插曲抛在九霄云外,却不知觉相比起来,想起自己听到那一段话时心情是如何的变幻莫测,几种感受交杂,初听时心一跳,随即便是一股脑的情绪涌上心头,惊愕中带着一丝欢喜,欢喜中又夹杂着惴惴,惴惴中还有莫名的紧张。
一时间连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小两口子。。。。他心里有些发飘,这个词听起来怎么那么悦耳。
可是还没待他从变化莫测的心情中回过神来,便听见身边的女子正不迭的向那妇人解释,还特别强调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他只是送她回去罢了。明明她说的是事实,他的心情却犹如跌落了云霄,一下子败落了。
他不禁盯着她乌黑的发梢,心里泛起一丝闷涩,茫然的想道,为何她能解释得那么干脆利落,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难道刚刚的话,她心里只当是别人的一句失误,真的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接着他不可抑止的想起在程记绸缎的房里,二人躲避在如意云锦大座屏那一段时辰,当时他们挨得如此的近,他不经意碰到她身上藕荷色绢衫时,感受到布料里面那柔软的触觉,仿佛那丝丝缕缕的幽香还停留在他的手心上,那短短半个时辰,他过得煎熬又甜蜜。
还有后来他向她解释他出现在那里的缘故时,她拉长了尾声又带着笑意的回应,气氛正如春光融融般融洽。。。。
默默对比过后,符大人心情更低落了,甚至更不敢回想在绸缎铺子墙外她因站不稳踉跄着撞入他怀里时,一刹那羞红得犹如春日枝头上第一支绯色桃花的脸色,让他为之心旌摇动。。。
他闷闷的想,也不知她心里是否还会记得今日发生的事。。。。算了姑娘每日都那么忙。。。。——可是她为什么能解释如此干脆利索呢?
。。。。因为她一点也不在意啊。
脑海里倏的蹦出一个念头,拦腰折断了他所有的遐思。良久他才动了动僵硬的头,压住内心翻涌的涩意,跟上她的脚步。
“大人,我到了。”她回头对他道,“多谢大人送我回来,我就先进去了。”
“等等,”符墨叫住她。此时他已经调整好了所有情绪,恢复他平日肃然的样子,犹豫了一下道:“你。。。。手上的伤如何了?”
宁如玉经他一说,想起来了,笑了笑,“多亏了大人的药膏,早已没事了。”
“那就好,”他道,“别忘了明日去衙门报道。。。。我已经跟陈大人打过招呼了,明日你到了便直接去签押房找我,我再带你去账房熟悉下环境。”
“多谢大人,我记下了!”宁如玉先是一怔,接着便眉开眼笑起来。若不是他提醒,自己还真差点忘了明日去衙门上工一回事。
她本来还担心陈大人会有常人的世俗眼光因她是个女子而会不让她进去,为此惴惴了好久。如今听了符墨这么一说,她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随即高兴极了。
符墨看着她一脸欢喜,一双剪水秋眸灵光流转,虽是在极力忍住惊喜的表情,却怎么也掩不住的笑意,心情又如云过晴空般被抚平了,心里暗暗的想道,其实她刚刚的说的话只是说给别人听而已,哪有被人误会不解释的呢,一切再合情合理不过了。。。嗯她心里高兴便好了。。。明日她就会来衙门了,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呢。这么想着,他刚刚低落的心情瞬间被治愈了,不禁隐隐期待起明日。
所谓心境的千回百转,也不过如此了。
“那我进去了,大人事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耳边再次响起她的声音,他回过神来,应了一声,直到看着她进了院子,这才定了定心神,转身回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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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鸟归巢时分,白墙青瓦的屋子上炊烟袅袅,夕阳西斜的空中,染上瑰丽的晚霞,像是一条飘逸的斑斓彩带,一直延伸至天际,瑰丽多姿。
“姑娘,我回来了。”翠竹在这个时候敲了门,进去后从袖中取出三百文铜板递给宁如玉,说是今日卖糕点所得的。当然以秀花那样的性子,给翠竹带过去给宁如玉的自然是已经刨去了她们的所得的那一部分。
宁如玉有些意外,看起来她们今日的生意还不错,随意问了她几句关于摊子的事,随即转到翠竹爹伤势上,知晓他已经找大夫看过并上了药,点点头放下心来。接着她又从小厨房里拿出特意多买的一条猪骨头塞给翠竹,让她拿回去熬汤。翠竹推辞了几下,最后还是不好意思的接了。待送走翠竹后,她将桌子上的铜板收进小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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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不比寻常店铺每日要早早起来开门张罗,一般晨时过后才有衙役慢悠悠打开大门去干日常的杂活,因基本上也不会有什么人大清早来击鼓伸冤,所以早上衙门的人还是过得很清闲的。
第一日上工,自然要给上司留个好印象,宁如玉特意穿了一套浅色窄袖袄子,看起来得很素净。她可不敢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给陈大人留下个轻佻的印象,以为她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子,也怕记账时穿宽袖会不小心沾上墨水,选了是窄袖的。因昨日符墨已经给衙门打过招呼,看见宁如玉来了,不用她费口舌,守门的一衙役就主动的给她开了门,还指了路,让她直接去找符大人。
她道了谢径直往里去,刚过了游廊,转角便遇上了正从对面走过来的符墨,她一怔,忙上前叫他。符墨穿的是一身捕快服,因在衙门,腰间并没有带刀。他面色如常问她是否吃了早膳,得知她已经吃了,便道:“陈大人在签押房,咱们先过去。”示意她跟上。末了想了想,心里怕她见陈大人会紧张,低声宽慰了一番,“陈大人很好相处,你不用怕,问什么如实答便是,我也会在一旁。”
其实她心里还真有那么一点紧张,毕竟关系到自己以后能不能在这里混下去,为了今日的面试她昨晚还做了一番准备,但还是会担心。听了他略带关心的语气,犹如打了一支定心剂,划过一丝暖意,不禁露出一个笑,“是,我知晓了。”
陈大人已经五十多岁了,前几年才被贬来的裕华城,因清正廉洁一心为民,在老百姓间风评很好。按往日的习惯,陈大人是不怎么会关注添置下人这些事的,所以当符墨跟他说来的是女子时,只是微微诧异了一下。
但他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且他对符墨是十分信任的,知晓他做事一向有他的道理,于是很快便点头同意了。但是当他听符墨道那女子便是上次帮忙破了叶堂主一案的姑娘,心里顿时来了兴趣,又忆起她是大名鼎鼎的宁捕头之女,赞了她几句,锊了锊胡子道要见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