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绉惯常平静的脸终于变色,冷静如他者,也无法继续保持淡定了,这还是大家小姐吗?这还是女孩子吗?言语鄙俗,举止粗鲁,简直太野蛮了!
沈绉不由想到李月娥和安平。尽管李月娥也动手打过他,可那是因为自己油嘴滑舌把她气狠了,实际上李月娥很讲理的。而安平,虽然经常使性子,不太讲理,不过她那样做是因为自己冷落她,后来自己愿意哄她的时候,她还是很乖巧柔顺的。
沈绉不知道,崔十娘从小跟随父亲,生活在军营,耳濡目染,养成了直爽豪迈的性子。军人说话用语粗直,自然是跟文雅用语不沾边的,崔十娘没有自称“老娘”,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只是这时,沈绉已经被崔十娘惹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崔十娘用火燎他的胡须。撇开胡须的易容功能不提,被火点着后刺溜一下就烧到了根部,灼痛皮肤,犹如万针齐刺,任谁也会炸毛的。因此,沈绉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发作,大脑还来不及下达反抗指令,身体就先行一步了,扭腰挺身,就地一滚,生生地将跨坐在他身上的崔十娘给压倒身底,劈手就去夺崔十娘手中燃烧的树枝,用力扔掉,腾出手后飞快抓住崔十娘的双手,按在地上。
崔十娘没想到这人竟然还能挺身反攻,忙使出浑身力气,试图翻身,却发现双手被紧紧扣在地上,腰也被死死压住,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腿也被对方的腿压住,根本无法动弹,浑身唯一能动的地方,只剩嘴了。
这种无力感让崔十娘万分恼怒,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个无赖,杀千刀的恶贼,快放开老娘,否则老娘教你好看!”
臭丫头竟然敢自称他娘,他娘可比她好看多了。沈绉忍不住皱眉,恶声威胁道:“闭嘴!我手头没有东西,你是想让我用嘴堵住你的嘴吗?”
崔十娘不禁呆住,是了,这个无赖完全做得出来,他已经把自己压在身底了!姐姐曾告诫过她,成亲之前,千万不能被男人压在身底,否则就是不检点,名声就坏了,最后只能嫁给那个男人,因为别的男人会嫌弃自己不守妇道。
可这个无赖已经把她压在身底了!崔十娘感到一阵绝望,虽然她长得不如姐姐那般美艳动人,可也没想过要嫁给长得丑的人,这个无赖满脸胡须,像个老头,被火燎后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难道自己真的要嫁给他吗?一想到今后要天天面对着眼前的无赖丑八怪,崔十娘感到从未有过地委屈,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沈绉也觉得十分为难,他很不喜欢这样把人压在身底,姿势太过暧昧,可不这样做,自己的胡须头发就保不住。
崔十娘仍在啜泣,鼻血和眼泪糊了一脸,看起来很是邋遢。
这让一向喜欢干净的沈绉感觉有些恶心,遂吩咐随行的那两个兵士:“你俩过来,帮我按着她。”
那两个兵士依言上前,手还没碰到崔十娘,崔十娘就恶狠狠地叫道:“不准碰我!谁碰我就砍掉他的手!”
两个兵士被崔十娘的话吓到了,愣着不动。
沈绉一瞪眼,口气不善道:“怕砍手,怕不怕砍头?你们不把她按住,我怎么能腾出手来?我和她这么趴着好看吗?”
那两个兵士只得硬着头皮上前。
崔十娘忽然大声尖叫了一声,吓得那两个兵士又停住不敢动。
沈绉见那两个兵士做事畏首畏尾,也来气了,吼道:“叫你们做点事怎么就这么难,还不快点动手!”
两个兵士只得上前,按住崔十娘的双手,可惜力道没有掌握好,崔十娘突然挣脱一只手,在沈绉脸上挠了一把。
沈绉忙又把崔十娘的手抓住,恶狠狠道:“老实点,是不是要我把你腰带解下来捆你,才肯老实?”
正在这时,一声怒吼从远处传来:“王八蛋!竟敢欺负我妹妹,我跟你拼了!”
沈绉抬头一看,心突地往下一沉,一群人向他跑来,当先一人正是崔进!
沈绉再也顾不上崔十娘,忙起身逃走,却被崔进三步并作两步撵上,颧骨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老拳,登时被打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南北。
崔进还要再打,陈康及时赶到,拦腰抱住崔进,怎么也不肯撒手。
崔十娘也扑过来,抱住崔进的脖子大哭起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绉一看这阵仗,明白今天的事必不能善了,干脆往地上一躺,装死。
陈康到底跟沈绉混了不短时间,见沈绉躺下前朝自己挤眼,当即心领神会,大呼小叫起来:“七哥,你怎么了?七哥,你不要死!快来人呐,去请大夫,我七哥不行啦!”
一群人抬着沈绉,乱哄哄地往回赶。
陈康把沈绉安顿在自己帐中,又张罗着请大夫。
崔家兄妹则直闯中军大帐,请陈勉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