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别人家忙忙碌碌的串门走亲戚,江盼家里要简单许多。江爸爸因为是孤儿,本身就没什么亲戚,原来的朋友也都在他去世几年之后慢慢的失去了联系。
江妈妈这边的亲戚走动的也不多,只在初二的时候一起去姥姥家吃了顿饭。饭后大家坐着聊天的时候,姥姥拉着江盼的手走进里屋,给她塞了个红包,说:“这是姥姥给你的零花钱,拿着昂,别怨你妈妈,她心里难受。”
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说的江盼鼻子一酸,“我知道。”她说。
姥姥动作迟缓的拍了拍她的胳膊,说了句,“好孩子。”
之后的几天与过年之前没什么两样,江妈妈依然话不多,且大多都是对着江昱君说的,但是对待江盼似乎比原来好了一点点,至少吃饭的时候会叫她一声,有时候江盼还会发现江妈妈在偷偷观察她。
江盼不求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要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就够了。可是偏偏有时候事与愿违,平静日子刚过了没几天,有一天晚上,江昱君从外面回来,据说是什么同学聚会,九点多钟就喝的醉醺醺的,回到家就找江妈妈要钱,一要就是五千块。
江妈妈也只是说了句不要乱花,竟然就把钱给他了。一个还在上高三的学生,做什么需要五千块,给女朋友买包么?给自己买球鞋么?
江盼看了眼鞋架,最贵的球鞋也不过一两千,再联想到江盼前两天似乎看到他在给什么人转账,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在他回卧室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要这么多钱干嘛?”
不料这句话却像踩在猫尾巴上一样,江昱君声音顿时提高了,硬邦邦的说:“你管的着么,又没找你要钱。”
平心而论,说的还挺有道理的,江盼心想如果不是一家人,她管你呢。
江盼更加觉得江昱君不对劲,还想再追问什么的时候,江昱君已经“嘭”的一声甩上了门。
江妈妈从沙发上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江盼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妈你知道他要钱干什么么?”
江妈妈闻言皱了皱眉,有些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但停了几秒钟还是说:“不知道,大概就是买买东西吃吃饭而已。”
江盼先是莫名感动了一秒钟,这是她回家这么久以来,听到的最长的一句话。但是紧接着又觉得太荒谬。
应当是准备高考的高三学生,放假整天不是在屋里玩儿电脑就是出去喝酒吃饭见朋友,而且一开口就是要几千块钱的零花钱,更奇怪的是家长竟然完全不在意。
“我觉得还是问问比较好吧,毕竟他还小。”江盼小心的提议道。
尽管她可以放缓放低了声音,但这句话显然还是冒犯了江妈妈,她立刻板起了脸,露出并不常在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严肃和不耐烦,“你不用管。”
“那这些钱……”江盼还想再挣扎一下。
不料江妈妈却抬眼看着她,说:“我给君君点儿钱怎么了,他那么小就没有爸爸,现在让他开心一点,吃好点穿好点有什么问题么?”
问题可多了,江盼顿时替原主肝疼,同样是孩子,她也不过比江昱君大两岁,就变成了既没有父亲,母亲还不喜欢,还没有钱,也不能吃好不能喝好的小白菜了么?
但她显然不能火上浇油的说出这种话,因为江妈妈显然又要变得暴躁了,这个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温柔娴静的女人,只有在面对自己女儿的时候才会是另外一副面孔。
江盼觉得自己不能着急,两人已经略有缓和的关系不能因为这件事再度恶化,她静静的站了两秒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心平气和:“如果只是吃喝穿衣服,那也没什么,只要不乱来就行。”她说完不等回复就转身回房间。
如果一会儿江妈妈冷静下来,能想一想她说的话就好了。即便是再溺爱孩子,也不能放任不管一味满足江昱君的要求,更何况他现在看起来已经有点儿像个小混蛋的样子了。
在房间里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江盼还是觉得心烦意乱的无处发泄,再次从卧室里出来。
客厅里没有人,卫生间传来水声,江盼叹了口气,从门口拿下外套穿上,胡乱蹬上雪地靴,打开门出去散散步。
又一次的,江盼萌生了干脆不要回来了的想法,反正这里看起来也并不需要她,无论是江妈妈还是江昱君,对她依然是充满了敌意,完全是她一个人在多管闲事自作多情。
“唉。”嘴里呼出一口白气,江盼抓了抓头发,本就烫了卷的头发弄得更乱。可事实上她又不能真的坐视不管,如果是原主在的话,一定会努力希望赢得家里人的好感吧,这是她能为那个已经离开的人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了。
真是糟心,江盼想着,埋头在小区里走了一圈。
可是在小区里一抬头就能望见江昱君亮着灯的房间,江盼更加心烦,干脆摇了摇头,走出小区,才九点多,随便转转好了,不行还能去另一个街角的小酒吧喝一杯,来c市这么多天,她还没出去逛一逛。
然而事与愿违,刚刚走出小区门,她就被路灯下的一道背影吸去了目光。
倒不是说那背影有多高大威猛,而是大冷天竟然也有人在小区门口徘徊,穿着鼓鼓囊囊的面包羽绒服,弓着背怀里像是揣了什么东西。
江盼不是好奇心很重的人,看了两眼也就打算继续往前走。
可就在她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那人却突然转头看向小区门口,倾斜的路灯照出他英挺的侧脸。
江盼的脚步一下子顿住,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慢慢瞪大了眼睛。
看错了吧?她想,眨了眨眼,对方只露了半个侧脸,有些看不清楚。
那人怀里确实抱着东西,塞在羽绒服的胸前,还用手托着,另一手似乎拿着手机。他看了眼小区的门口,又继续转头朝向江盼这边。
那侧脸渐渐地变成正脸,然后忽然停住。
江盼看清了那张脸,年轻,英俊,每一道线条都仿佛经过严格标准的测量,组合在一起让人挑不出任何瑕疵。
竟然是姜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