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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涂凌光能晋升福建将军,是忠顺王没想到的事情。涂凌光是次子,自来便是京都纨绔,完全瞧不出半点武将风采,因而当皇帝下令他福建驻防之时,忠顺王还不屑于把他放在眼内。
皇室中的年轻一辈,又是在他们这样的地位,随便划拉个肥差熬日子,是应有之义。何况,福建有他的人在,等于把涂凌光至于自己的眼皮儿底下,翻不出浪花来。
谁知,摊上凉瀛内乱这回事,被涂凌光占了先机,因此得宠。福建将军之位,如今可是香饽饽,不必行动就能得军功不说,光是从凉瀛等处搜刮来的财物……
忠顺王眼馋呐!
于是早朝之后,趁着面奏的功夫,半真半假地提议该换防了。
他的理由也很充分。昌平王不是守着西北不回来么,你不回来,世子也不回来,那京都之中,总不能只剩下个郡主打理门户,像什么样儿?再说涂凌光,一个富贵公子,天天趴那土匪窝边上瞧着,风吹日晒的,多艰难啊。大洪的朝廷,就没一家几口子男人全掌着兵权的,不符合规矩啊!
当然,这规矩是哪一条,忠顺王没提,皇帝沉了半日的神,不辨喜怒地,也没提这一茬儿。良久,才开口问了一句:“把涂凌光召回来,安排在哪儿?”
忠顺王一听,知道有戏,含着笑道:“……不能委屈了他。儿臣瞧着他是个可造之才,听说在福建监督造船很有成效,不如先去工部历练历练,老练了也能帮父皇办差事。”
皇帝抬眼扫了过来,眼神锐利如鹰。忠顺王心中跳了一跳,把笑容放得更谦卑了。
“跪安吧,朕乏了。”皇帝端了茶。
忠顺王忍住到嘴边的话,老实打了千儿退下。退到殿外廊下,忠顺王站了一会,对着一处悄悄点了下头,顿了一顿,才抬步出宫。
当日,便有消息传来,皇帝召见了工部尚书蒋子英及户部尚书林海入宫。忠顺王长舒了一口气,接过王府奉过来的茶。
这时候,就见着一个穿着红色绣金线蟒褂子,白绫裤脚束在厚底皂靴之内的少年公子走过来,身后跟着四五个丫头。
忠顺王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涂硕一路笑着走进来,对着忠顺王先请了安,才到王妃跟前站着,也请了安。王妃忙伸手扶了过来,拉着坐在自己身边,笑问:“硕儿往哪里回来,瞧这满头的汗。”
涂硕笑道:“才打琉璃厂过来,得了几件好玩意儿,孙儿想着孝顺给祖父祖母。”一面坐了手势,让丫鬟捧过来给王妃瞧。
涂硕亲拿了一个鼻烟壶,呈给忠顺王道:“祖父瞧瞧这个,上头的蟠龙是鎏金的,踏着云彩活灵活现,若是点了烟,烟雾从龙嘴里吐出来,瞧起来更是真的一般。孙儿想着祖父原有的那几个自是上品,只是这个也能入眼,便要了来。祖父瞧着可还好?”
忠顺王拿到手里把玩,见那龙雕果然仰首不凡,一副从云端睥睨之势,甚合心意,嘴里只笑道:“难为硕儿记挂着,祖父就收下了。”
王妃假作吃醋道:“硕儿心中只有祖父,祖母可要吃味了。”
涂硕又拿好话哄得王妃直搂着他唤心肝儿肉。
说笑了一阵,忠顺王问起他的功课。王妃见祖孙两说起正事,便带着下人们退下去了。
“……前儿皇上夸了你骑射甚好,你这些日子要更加用心,在皇上面前多露露脸,说不准就有差事用得上你。”
涂硕低了头,眼珠一转,自带着一股阴柔,“孙儿谨遵教导,不敢偷懒。祖父,我听说这段时间涂砚跟温家走得挺近,他又与昌平王府上的二叔走得亲近,是不是要让人注意些京兆尹。”
忠顺王道:“不必,温如安是头老狐狸,滑不留手,但也不好惹,惹得急了,疯起来反咬一口也够人喝一壶。你不要轻举妄动,他是个聪明人,不会这么早就站在谁那边。你只管跟他家的儿子套上交情,年轻人嘛,还不是吃喝玩乐,让他认你这个朋友,自然就不会理其他人了。”
涂硕应是。忠顺王又交待了几句,便让他走了。
涂硕往自己的院子走时,正碰上一个人急匆匆从外头走进来,正撞在他身上。他一早就瞧明白了,手便揽住来人的腰,扶了一把,笑问:“哟,这是遇上什么人了,这般着急?”
来人年纪瞧着稍小他一些,修眉丽目,很是清俊。
“小钟儿,这是去了哪儿了?”涂硕摸了一把他的脸,觉着他红红的脸很好玩似的,略带调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