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郎与周照青对望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激动和喜悦,便对宋清明一抱拳,“我吴大郎是个粗人,不晓得别的,唯有一把力气和一身水性。宋老爷看得起我,我就好好干,不让你白用了我就是!”
他说得粗糙,然而神情却极认真。周照青在旁边咳了一声,笑着补充道:“大郎说话粗,宋老爷勿怪。我们如今投了林公子门下,自然万事听公子安排。公子与您老愿意用我们,我们必然全力以报。两位尽管放心。”
宋清明见吴大郎粗莽,而周照青细致,不觉更加喜欢。好生安抚了几句,便领着众人去往货舱。
货舱设在离码头不远处,旁边有一幢宽阔高耸的建筑,初春的天,便有不少做马甲赤着双胳膊打扮的汉子来来往往。宋清明道:“这便是船屋,咱们家的货船需要修葺的都停在里面。”
宋清明先领着林铭玉等人进入货舱,里头的管事看到主家来了,忙迎接出来。见礼问安之后,知道他们的来意,便亲自陪同充当向导,向林铭玉等人介绍。
整个货舱占地十分开阔,便如同前世的物流仓库一般,来往众多搬运之人毫不停歇地进出搬运货物。人、货都多,但摆放得也还算整齐。宋清明看着,脸上微微露出笑容。
管事的脸上有光,说得也起劲。却在这时,一处称量所在突然发出哄闹之声。管事脸上一黑,忙过去寻问发生何事。
那是两个长工在争执,一方说对方送的货少了数,要索赔;另一方说领牌之时就是这个数,货没少,不能认下这赔偿。双方来来往往,吵闹不休,引得越多的人进来掺和,却发现这样的事不止一起,因而更是闹不清了。
宋清明在一旁听着,脸沉下来。他那孙子宋文宁上前两步,把管事的叫住,“快让他们停下来,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我有话要问。”
管事正愁丢了脸面,主子面前不敢造次。听得吩咐,忙让人喝止那些长工,把闹事的几人带到宋文宁面前。
宋文宁沉沉开口:“你们因而争闹。一个一个说,不要插嘴。”
那两个长工平时哪见过家里的主子,方才也是在气头上,这会儿在正经主子面前,却是半点也作声不得。管事的见他们不像样子,只恨得死命瞪眼,也只能催促几句。
“回爷的话,我是管茶叶搬运的。昨日令牌搬运茶叶xx框,说得好好的,小人也不敢偷懒藏奸,如数把茶叶搬了来。连个边边角角也不敢叫磕着碰着。偏交牌时,他诬我昧了十盒,天可明鉴,小人一家子都指着这个过活,哪里敢做这等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事,求大爷为我做主啊!”这长工说着就哭了起来。
宋文宁眉头也不皱一下,但管事的心中就是一凛,忙喝止:“嚎丧呢,快住嘴吧,老实回答爷们的话便是。张六,你来说,怎么回事?”
张六道:“回爷的话,小人是原是管搬运绢布的。今日收取对牌,发现他交纳的茶叶与昨日狗蛋哥交代我的不符,小人不敢勾牌,只能让他索赔。谁知这小子耍横,偏生不认,爷可别被他骗了!我才是被冤枉哩!”张六哭着一副脸,分外有理的样子。
宋文宁道:“把对牌与账册与我看看。”
管事小跑着从桌上取了对牌来,自己溜了一眼,脸上立马现了汗。
他颤颤兢兢地把对牌交上去,手里的册子却是没胆往上递了。
宋文宁看了一眼,眉头就皱起来。把对牌扔给管事,冷声道:“这是为何?”
林铭玉在旁边看得清楚,那对牌上干干净净空无一字,这样的牌子如何交账?
管事的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宋清明道:“把账册给我瞧瞧。”
宋文宁从管事手里把账册拿过来,自己翻了翻,抿着嘴把账册送到宋清明面前,宋清明的脸也黑了,生气地把账册丢到了管事的脸上:“老福,我让你管货舱,你就是这么帮我管着宋家的家业的?”
管事的腿脚一软,突然就跪在地上,往前挪了几步,抱住宋清明的脚哭道:“太爷唉,我对不住你,对不住宋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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