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铭玉看着秦钟灿烂的笑容,心里疑惑更深。对于秦钟,林铭玉实在没觉得自己与他有多深刻的交情,值得他见了自己,如同老友相会一般,那个热忱劲儿,让他不得不冒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呐!
话虽如此,秦钟表现出如此热情,林铭玉也是笑脸相迎。
一番客套之后,林铭玉终于听到了秦钟的来意。
“铭哥儿,听说你前些日子进了宫,可是为了入宫做伴读的事儿?”秦钟托起腮,明媚的眼风一扫,笑看向林铭玉。这个动作其实有些女气,但称着秦钟那张宜男宜女的俊秀面庞,却显得格外有风情,并不引人反感。
又是进宫之事。林铭玉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自他入宫,已经是第几人来与他说起这回事了?京都形势复杂,便是如秦钟这般附庸在贾府之上的人,也来与他谈起入宫之事,究竟有几分真心,几分试探,林铭玉心中已经有了警惕。
“入宫做伴读?鲸卿是从何听来?我不过送姐姐待选,并无入宫之意。皇子伴读之人,学识且不说,也得是京都中的名门公子,熟悉皇子们的性情,才能相处如意吧。鲸卿这般说,是不是正有此意呢?”
秦钟笑一笑,不乏失落之意:“铭哥儿就别取笑我了。我的家世也不需瞒你,父亲官位不高,不过是因着姐姐嫁入宁国府,我才得以与宝玉那般公子们相交。说句真心话,谁心中又把我当回事了?我有这个自知之明。”
秦钟说得卑微,然而神情里却全不是这个意思。林铭玉也不拆穿,只捧道:“话不能这么说。你姐姐既然是荣国府的长孙媳妇,你自然也算得一门贵戚。不说旁的,单说你这般人才品貌的,便是百里无一。我听宝玉说,你的功课也是很好的。如今宝玉是要入宫竞选的,莫不如你也求了你姐姐,为你谋一个空缺,与宝玉作伴岂不是好?”
既然秦钟说起,林铭玉便顺势试探了一把。如今贾府与林家的关系,不过表面和乐,入如秦钟这般身份,自然知道内里。心知自己与贾府不合,还独自上门来,秦钟有何打算,林铭玉还真有点儿兴趣。
“呵。”秦钟似是冷笑,但转眼便换上一副温和的笑颜:“宝玉有当贵妃的姐姐,岂能与我这等人相提并论。便是姐姐想求一求,也是为难。”这句话确实透露秦可卿在贾府的日子也并不如何如意了。这倒是怪了,宁国府对秦可卿的宠爱有目共睹,便是荣国府贾母等人,对她也是交口称赞的,秦钟此言,却是不妥。
林铭玉也听说过宁国府的荒谬之事,但之前与秦家姐弟并无往来,也没在意,今日听了秦钟的话,那些信息便自动浮现出来。不动声色的看着秦钟,林铭玉心中越发肯定,他心中定然有所谋划。
秦钟叹了一声,道:“我是千难万难,铭哥儿不去试一试却可惜了。林大人简在帝心的人物,你若是一试,想来是必成的。”
林铭玉道:“父亲在外近十载,不过兢兢业业而已。如今他年纪大了,我也不忍离开他。”
秦钟不以为然:“今年便是各地官员回京述职的时机,想来林大人定然大有收获。铭哥儿也不要妄自菲薄了。这般好的机会,若是抓紧的,对你们林家来说,也是迈出一大步呢。宝玉说起来,才学与你还稍逊一筹,但宫中有人好办事吧。我听说林姑娘如今成了荣妃跟前的红人,再有林大人撑腰,铭哥儿你的身价只怕也会水涨船高呢,到时,便是宝玉也……”秦钟意外深长地笑了一笑,当真风情无限。
林铭玉也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便说道:“鲸卿这般挑拨我与宝玉的关系,是什么用意?”
秦钟脸上的笑容戈然而止,不尴不尬地顿了一会,才恢复了自然:“铭哥儿何出此言,我与宝玉是好兄弟,对你也是当成兄弟一般看待,如何有挑拨之言。我方才不过是劝着你上进罢了,却让你如此误会,铭哥儿,你当真……”
秦钟委屈得小脸都皱了起来,楚楚可怜的,当真让人忍不住去抚平他眉宇间的忧愁。
不过林铭玉虽然不是直男,但对这种小百花一般的男子并无兴趣,因而秦钟的美人计对他并没有用处。他收起笑容,换上一副高贵凛然的神态,慢条斯理地轻呷了一口茶。
秦钟见状,眼底露出一丝惊慌,但很快便用笑容掩盖住。他失落地笑着,彷佛对林铭玉的态度很受伤,轻声道:“铭哥儿你不愿便罢了,我也不多说了。今日我来,本意是想告诉你,若是你真的想要入宫,我父亲倒有几个友人,在王爷们面前也说得上一二句话。你这样的出身,若得他们推荐一番,伴读之位,定然是稳如泰山。你也莫要误会我心怀不轨,这些宝玉也是知道的,只是有贤妃娘娘在宫中,他的前途自然用不着我帮忙。当然,我知道你与他本事姑表兄弟,自然看不上我这小小心意,原是我多事了,这便告辞罢!”说着便站起来,背过身,挥袖便要离去。
林铭玉看着他表演,看得秦钟脸上真个露出失望,看得他再也演不下去,将要放弃。
“且慢!”林铭玉终于出口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