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郡主亮明身份,林黛玉顺顺当当地进了宫,林铭玉也因此得了便利。方才守门的将士名唤王随的领着他进入城门下兵丁驻守的房间里,奉了一杯茶。
“公子是哪位大人足下?我竟是没有见过。”
王随是禁军中人,今儿乃是拨到城门维护秀女入宫的秩序,但毕竟是京都子弟。。他仰慕昌平王的虎威,心里对林铭玉便先存了一份好感,因而便打听起来。
林铭玉放下茶杯,温和道:“我从扬州来,父亲乃扬州巡盐御史。我少在京都行走,将军不知道也是应当。”
王随想了一会,恍悟道:“原来是林大人的家人,失敬失敬。当年令尊高中探花,我还是一个垂髫幼童,但林大人的风姿真是让我艳羡不已。本应该与小兄弟你畅饮一番,只是我今日要务在身,不便喝酒,来来来,这茶水虽不贵重,解渴也是好的。小兄弟,再来喝一杯。”
王随大咧咧又热情地一再劝茶,林铭玉喜欢他的热情,盛情难却之下,只喝了一个肚儿饱。王随便与他说起闲话,一来二去,说到方才之事。
王随试探道:“方才因郡主在,蓉公子也闹得不像,我因着皇命在身,只得先拿了他去,林兄弟不要怨我才是。”
林铭玉笑道:“将军这话从何说起?宁国府自有珍大哥管着,哪里有我一个外姓人来出头的份。再说方才蓉哥儿的做法将军看不下,我也不能认同的。外祖母何其懂礼勤恳慈和的一个人,若知道小辈们在外头行事这般放浪,想必也伤心得紧呢。将军依皇命而动,对宁荣两府来说,都是帮着约束后辈的好事,哪能落得埋怨,那岂是大家所为?”
王随眼珠一转,会意道:“哈哈,莫怪我与兄弟你投缘,兄弟真是懂得哥哥的心啊!”三言两语,连称呼也变了,林铭玉便懂得他的意思,也笑了。
王随放下戒心,便道:“跟兄弟说句实话,若不是郡主在此,我当真也不能动他。”
林铭玉微微笑着,见他大拇指一翘,遥指宫内。只听他道:“荣国府也是好福气,如今眼看着便是鲜花着锦了。皇后娘娘对她家的那位娘娘可是倚重得很。”
啧啧叹了叹,王随看了林铭玉一眼,玩笑道:“当年林大人跨马游街,当真是神仙似的人物。今日我见兄弟你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又是来送选的。说不得也有大造化呢。”
林铭玉摇摇头:“天下之大,人才俊秀的数不胜数,我家也不过是平常人家罢了。”说道此处,他心里牵挂着林黛玉,也失去了谈兴。
王随眼神一变,知他不想说话,便不再多言。不一时,外头士兵来请,王随公务在身,便自去了。林铭玉独自坐了半日,便见他又掀开了帘子,脸带兴奋之色,进来说道:“兄弟,喜事啊!宫里头来了消息,说宣你进宫呢!”
林铭玉“啊”了一声。
王随道:“快跟我来,公公在外头等着了。”
林铭玉跟着到城门内,果然见一个太监在那等着,见了人,先上上下下不甚礼貌地把人扫了一遍,才微摆正了脸,道:“林公子是么?跟我来吧。不要多言多看,谨言慎行。”
林铭玉既来之则安之,见那老太监穿得繁复华丽,便知职位不低,因而只低了头应了一声,乖乖跟着走向宫廷深处。
走到无人之处,那太监便放慢了脚步,突然拿手握住林铭玉腰间的玉佩,道:“这花样倒是新鲜。”
林铭玉被他吓了一跳,见他如此贪婪,心里很厌恶,但他知道这些阉人虽卑微,活在宫里还真不好对付。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一脚踩不死,总是粘鞋。
“不过是随便佩戴的小物件,公公若觉得还能入眼,不妨拿去慢慢看。”林铭玉爽快地把玉佩解下,又从怀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我这还有一个荷包,绣工倒是难得,公公一并拿去玩一玩吧。”
领路的公公斜看了他一眼,呆板的脸部线条慢慢地柔和下面,拉出一个欢喜的模样,咯咯地笑了起来:“哎呦,公子真是个爽快人。怨不得咱们元妃娘娘一个劲儿在皇后面前夸你呢。”
他收了玉佩和荷包,对荷包里的重量破为满意,嘴也活泼了:“当初咱们娘娘在圣上面前便为林姑娘说了无数好话,这回又为你在皇后面前夸破了天去,真真是难得的一个善人儿。你们姐弟两是天大的福气咯!这回面见娘娘和皇后,可万万不得失礼,多少的主子们看着呢,可不得给娘娘脸上抹黑啊!”
太监唧唧叫着叮嘱起来,直到远远见到一处宫殿,才停了嘴。到了宫殿之外,他道:“你在这儿等着召见,不许走动,莫要出声。”
过得一会儿,里边传召入内。林铭玉低头入殿,按照老太监说的规矩,跪下行礼。
上头传来温温柔柔的一把嗓音:“起来吧。给林公子赐坐。你抬起头来,让皇后娘娘看看。”
林铭玉依言坐了,这才抬起头来,看清殿内的景象。
正前方雕金宝座上坐着一个威仪天成的华发妇人,头上九凤衔宝珠金簪绽放熠熠华彩,她穿着深色绣凤袍,正是当今皇后。在她下首,有两个席位,左侧虚设,右侧坐着一个年青女子,体态婀娜,面赛芙蓉,好个相貌!她穿着一袭中规中矩的宫装,并无耀眼华贵之处,当与那气度一想趁,便说说不出的风流婉转,贵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