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饭时前,贾母指派一个婆子和一个管家,带林家姐弟各府里走了一趟。贾宝玉闲着无事,非要跟着一起去,贾母也允了。
有贾宝玉一路上拉着他姐弟说个不停,林铭玉想跟林黛玉说几句私房话也寻不到机会,偏贾宝玉自娱自乐,慢慢把黛玉说得回转过来,也愿意跟他搭话了。林铭玉心里暗怒,只捉到空子就刺他两句,贾宝玉不觉得,倒是黛玉频频皱眉。
林铭玉当作不知道,只管拿话把贾宝玉挤兑得面红耳赤。如此几回,贾宝玉也回过味来:“铭哥儿,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你呀?”
林铭玉心说,你坐在这里就是得罪我了,口里否认:“怎么会,我只是觉得宝哥哥你说话太过理想了,如你所说,这世间吃喝拉撒都是俗不可耐的,那你每日不要吃不要喝不要拉尿拉屎了不成?这马车是哪里来的,不也是别人钻营俗务才做出来的。宝哥哥,你说俗务腌臜不屑为之,那就别享受俗务带来的好处,凭着两条腿走遍天下,我才对你心服口服呢。”
贾宝玉一噎,支支吾吾道:“这怎么能一样?”
林铭玉甩给他轻蔑的一个眼风:“这有那里不一样?”
贾宝玉从来只想些姐妹女儿经,哪里能回答上林铭玉这番似是而非的一连串反问,只道:“若只是学八股作程文,为了蝇头小利弄得满身铜臭,汲汲营营,我是看不上的。不如跟姐妹们一处,赏赏花,弹弹琴,下棋吟诗,对风把酒,那才是畅快呢,林妹妹,你说对不对?”
林妹妹素来是最站在他这一边的,两张嘴不信说不过铭哥儿一张嘴。贾宝玉充满自信。
林黛玉眉头深锁,贾宝玉连声催促:“妹妹你怎的不说话?”
林铭玉冷眼“哗”地射向贾宝玉轻拍黛玉胳膊的手上,“宝哥哥,男女授受不亲,虽然是姑表兄妹,也不好对姐姐这般无礼呢。”
贾宝玉一愣,莫名觉得胆儿颤,心里又不服:“铭哥儿你怎的也这般迂腐,我跟林妹妹自小一起长大,最亲近也不是没有的。”
笑眯眯地与黛玉求证。林黛玉醒过神,把衣袖从他手里抽出来,不悦道:“弟弟说得是,宝哥哥也算个大人了,往后还是注意些吧,若是让别人看见,不晓得会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呢。”
说着瞪了林铭玉一眼,拿出长姐的语气语重心长:“铭玉,你也是一个世家子弟,怎么把吃啊喝的挂在嘴边上?你年纪还小,可不许学坏了,回头爹爹可饶不得你。”
合着她刚刚在想着怎么教育弟弟呢,贾宝玉脸都黑了,这说的什么话!
林铭玉乐呵呵的,挨近姐姐身边,撒娇:“是我错了,不该说起这些,往后我都听姐姐的。”两张相似的如花美颜凑在一处,一个柳叶眉弯似蹙非蹙,一个剑眉斜飞朗若疏星,这般相互辉映看在人眼里,就是美的享受啊。
贾宝玉满腔的羞恼一忽儿都飞了,眼睛一会儿转向这个,一会儿转向那个,心道,若是能永世陪在这样的美人身边,哪怕立时就死去也是愿意的。
林铭玉转眸看到他这傻样,心里闪过一丝怒气:果然是个不长进的!
两府各处如今忙着准备贾母的寿辰,再有中秋将至,各处田庄铺子也开始盘账收息,都忙得很。林家姐弟就是走个过场,黛玉自然去往内院,林铭玉在前院相见老少爷们,贾宝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屁颠颠地跟在林铭玉身后。
到了宁府,只有一个贾珍得闲,贾宝玉引人见了。
贾珍笑:“铭哥儿好齐整模样,放在以前,咱们全府也挑不出一个比得上的来。”
贾宝玉大感兴趣:“大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从前没有好的,莫非现下还能变出一个不成?”
贾珍得意:“我还真能变出一个来。鲸卿,出来见见你叔叔们。”贾珍话落,屏风后头走出一个年幼的男孩儿,细瘦的身量,腰肢轻盈,看身段比之小女孩儿还要娇弱三分。再看他容貌,头顶拢着金丝嵌玉冠,乌黑长发高束发顶,衬得脸巴掌儿小,又白又嫩。
眉目间不足之处,林铭玉只在黛玉脸上看到过。
贾宝玉已经看呆了,情不自禁走上前去,细细看了一番,赞道:“真个好相貌!”
秦钟是秦可卿的弟弟,林铭玉知道有这么个人长得极好,却没想到是这个样子的好。他一直不太满意自己的脸,觉得有些女相,现在看到秦钟,从身材到相貌,林铭玉瞬间找回了自信--原来我已经够爷们了~
贾珍把人介绍了一番,秦钟脸皮薄,见礼的时候脸也是红通通的。
贾宝玉怜惜之情大起,摸摸人家的小手,又拉拉人家的衣裳,那个难舍难分的小儿女情态哟,看得林铭玉鸡皮疙瘩落了一地,你这是□□啊还是□□啊?
要说贾宝玉长得还是很有欺骗性的,不说话不动作的时候看起来也是翩翩美少年,但他这喜欢毛手毛脚的毛病呐,林铭玉十分怀疑贾府的家教问题。
秦鲸卿跟贾宝玉蛮聊得来,两人还互赠礼物,贾宝玉恨不得把心肝儿都掏出来奉献出去,其入戏之深,林铭玉感叹某些人的脑袋就是这么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