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外屋哥哥们压低声音嘀嘀咕咕商量个不停。
我躺在里屋的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憧憬与不安。
一个星期后,先生带着我去镇上学校参加入学测试。
校长把试卷往我面前一放,神色淡漠:“两个小时,时间一到我来收卷。”
我哪敢磨蹭,赶紧提笔看向题目。
前面的基础运算题,对我来说小菜一碟,三两下就做完了。
可翻到第二页,我瞬间懵了,那些题目前所未见,陌生得厉害。
好在题目旁有例子,我咬咬牙,硬着头皮钻研起来。
费了好一番功夫,总算是看懂例子,磕磕绊绊做出第一道小题。
其中有道“雉兔同笼”的题目,我记得先生讲过,虽说当时只是当个趣事哄我们开心,可好歹有印象。
题目是这样: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后面跟着的才是正式考题:盒子里有大、小两种钢珠共30个,重266克,已知大钢珠每个重11克,小钢珠每个重7克。求盒子里的大小钢珠各有多少个?
我深吸一口气,照着先生讲过的假设法一步步解题,万幸算出答案,盒子里有大钢珠14个,小钢珠16个。
可后面的题目越发复杂,图形题混着计算题,看得我眼花缭乱,脑子一片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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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一番苦战下来,我还是勉强及格了。
校长瞅着我的答案,扭头问先生:“你给他讲过这题目?”
先生挠挠脑袋,眼神里透着股无辜:“没讲过吧?咱村那一年级学生,加减法都还迷糊着呢,我哪能讲这么难的题?”
我心里清楚,先生说谎了,明明讲过的,哪怕只是玩笑般一提。
许久之后我才明白,先生是一心盼着他们能有学上,哪怕一丝机会都不愿放过。
只是可惜,这么多年过去,没几个学生能记住那道题,更别说学以致用了。
我总算是顺利入学。
虽说学费免了,可书本费还得自家掏,还有每天的午饭也得想法子解决。
天不亮,我就得背着书包,里头揣着几个硬邦邦的馒头出门,摸黑了才到家。
寒来暑往,这求学的苦日子,我一坚持就是四年。
而那四年里,哥哥们为了供我读书,风里来雨里去,脸被晒得黢黑,身子骨瘦得皮包骨头。
小学毕业时,校长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劝道:“孩子,想出人头地,光念个小学可不够,起码得读个初中。三中过几天就有入学考试,你去考考,考上了往后日子就轻松多了。”
校长说的是实话,考上初中,那可就是迈向好日子的关键一步。
可我望着家里破旧的屋子,想着大哥也到了娶妻生子的时候,心里犯起了难,怎么忍心再让哥哥们为我辛苦付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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