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不放下,那就不太好了,我不希望见到为情所困的玉人,那样太痛苦了。”他顿了顿,被自己的话伤到,控制不住地显露出几分失落来,“没关系,玉人何时爱上我,何时放下我,都不必告诉我,不必让我知道,玉人只要悄悄地明悟就好了。”
任逸绝含笑看着千雪浪,笑得当然并不好看,只是勉强维持着礼仪:“毕竟我与玉人,本就只是为了各取所需而已。”
为什么要说这么伤人的话?为什么要想得这么明白?
千雪浪忽感到一阵怅然,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他想起一件事来,慢慢地问道:“因为我不配吗?”
任逸绝望着他的眼睛,看上去就像一尊快要崩溃的石像,神色看起来格外的可怕又心碎,僵硬许久,才干涩地回答:“不,玉人。”
这次他沉默了很久才说话。
“在……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经听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凡人窃取了仙女的衣裳,将她留在人间做了自己的妻子,仙女无法回到天上,只好与他做一对幸福的夫妻。师父很不喜欢这个荒诞的故事,他说这个凡人太过自私,他说仙女不应当动情。”
“我那时候并不明白,可现在,已经懂得了。我也不过是一名凡夫俗子,凡夫俗子总是如此自私自利,千方百计地想去偷窃仙人的羽衣,可仙人若困于一身羽衣,那也就不是仙人了,充其量是拥有了法宝的另一个凡人。”
“我不过是……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第115章万里云涛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原来是如此淡薄的。
即便萌生爱意,即便有所不舍,到底要跟随自己的命运行走,半点也无法强求,分别对于千雪浪而言并非陌生之事,然而此刻他确实感觉到一阵莫名的仓惶。
他明白,任逸绝说得每句话都有很道理。
道理,偏是如此有道理,可是这世间,唯独情是全然不讲道理的东西。
半晌后,千雪浪方道:“我帮水无尘是为情,可应下五怪人交托是为利,你娘亲不是还需要浮蝶蜕吗?”
“是。”任逸绝凝视着他,低声道,“我确实需要浮蝶蜕。看来,我少不得要陪着玉人走这一遭了。”
千雪浪沉默地站着,他对情所知不多,可隐隐约约觉得,任逸绝此时的模样与当日赶走自己的未闻锋既相同,又不同。
师父分明骗了未闻锋,他却仍想日日夜夜地与师父厮守在一起,不愿意让自己带走师父。
现在千雪浪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
也许犯了错的师父更好,虽叫未闻锋忍不住生气,忍不住痛苦,但又……又欠了未闻锋,仿佛两人之间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纵然不能爱他,可到底牵扯难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