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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一样关切那条小蛇。”
千雪浪进入泉眼之中,不紧不慢道:“那条小蛇虽然讲理,但来势汹汹,想来任逸绝一定花耗不少心神令他冷静。可最终我与他仍是决战,任逸绝心中当然很伤心,很难过,才与我说那些话。可是,他为什么说我怜悯金佛女?”
镜渊已在眼前,千雪浪步出水面,见着水波荡漾而开,如同他心中涟漪。
这毕竟已是一桩六十年前的旧仇,六十年前的千雪浪要是与六十年后的千雪浪没有一丝一毫地变化,那就意味着他的心境与想法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如果只想做六十年前的千雪浪,那他就不会随任逸绝下山。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常常在这几日里想到自己鬼使神差说的那句话。
【“她屈身对我,口中祈求,向我发了十枚毒钉,想借我分神之时将我重伤,免得我去伤害那条小蛇。”】
千雪浪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改变的想法,若非荆璞的出现,他其实从来没有再想起过这对恶贯满盈的夫妻,直至在说起金佛女最后发出毒钉时,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这一层。
他是何时领悟的?何时改变的想法?他为何会突然洞悉金佛女动手的真正理由?
就连千雪浪自己都不清楚。
“任逸绝说这是怜悯,这是吗?”千雪浪忽然间心领神会过来,“原来如此,任逸绝说的是这个意思,她虽发钉伤我,但我知道她这样做是为了一心一意地保护她的孩子。”
“这当然是很不对的,可我明白她为什么这样做了,我明白了……所以任逸绝才……才这样伤心。”
千雪浪全身一震,突然反应过来任逸绝当时伤心欲绝的目光是为何而起,任逸绝又为何会说出那番话来。
“我……我看见了金佛女,却没看见小蛇。”
千雪浪倒退了两步,踩起一地水花,神思恍惚片刻:“我瞧见金佛女爱子之心,却没有瞧见小蛇的爱母之心。他那日并非毫无意义的多问,他问得根本不是金佛女,不是他们夫妻二人,而是他的母亲,他将死的母亲。”
“金佛女当时已近濒死,他夫妻二人皆命丧我手,罪孽已止。如果金佛女弥留之时,只是拼命俯首祈求……”
千雪浪的脸突然煞白一片,忽觉天旋地转,脑中又涌起未闻锋悲痛欲绝的脸色来。
“师父……师父伤未闻锋那般深,他心中生恨,我那时对未闻锋说,可师父已死。”
“我明白的……我明白的,这件事,我不是早就经历过吗?我亦想向未闻锋求一分怜悯。”千雪浪喃喃道,“小蛇想问的,与我当日所问相同。这笔罪孽,是否已然一笔勾销?”
“我说金佛女不配,金佛女造下杀孽,纵死也不过是止,而非一笔勾销。金佛女有罪,死也难偿,小蛇当然明白,可他若无母亲,身从何来?是我……是我将他推向这份罪孽。”
未闻锋选择留下师父,与我再不相见;小蛇选择承担罪孽,与我明日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