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郎,你真以为你走得了吗?”元善见完全换了一副为高澄谋划的恳切。“我尚不知那天在太原公府里的事高子进是怎么告诉你的。我也实在是被逼不得已。”元善见痛泣道,“高子进借着夫人李氏之名把你夫人、我的妹妹接去府中。他总想着从前你对李氏做的那些玩笑的事,果然就如你所说:表面不动声色,全都记在心头。他欲对你夫人无礼,妹妹自然不肯从他。他便逼着妹妹喝毒酒。我怕酒里真有毒,将酒打翻。他喝的也并不是毒酒,不然哪儿能活到今天?他早就在太上皇后面前屡屡怨言,怪孤和皇后只对高郎亲近,从不把他放在眼里,所以孤才不得不临幸他的府第。原来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只可怜我的妹妹……”元善见有意停在这儿没往下说。
他看看高澄,果然阴了脸色,低头喝茶不语。可他也拿不准主意高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高子进早在暗中散布谣言,说高郎要做天柱大将军……”元善见又有意话说了一半。
半天,高澄抬起头,他却已经是面色和霁,“成事不说,臣现在也是自身难保,恐怕要有负陛下了。”说完他就是起身要离开的意思。
“高郎,”元善见跟着起身唤住他,“容孤为你践行之后再走。”
高澄心里已经有点不耐烦,只草草敷衍道,“任凭陛下。”
元善见看他答应了,松了口气笑道,“大长公主也许久没有入宫来看孤了。她生的女儿孤和太上皇后都甚是喜欢。正好倒和皇帝是一对佳儿佳妇。”
高澄心里冷冷一笑。没想到元善见竟还打这个主意,他此时也不辩驳,但心里想着一定要让元善见绝了这个心思。
清晨,很早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一点声音也没有,连仆役们都还没忙碌起来。因为齐王府的郎主、主母、郎君、娘子们都还在睡梦中。
月光早就醒了。
她向来睡得好,从未失眠过,也从来不肯早起。只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夜里被梦境缠得总是游离在睡与醒之间。还好很早就彻底清醒过来,可以让她脱离那些奇怪的梦境。
依偎在高澄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她从来不这么依恋他,好像总是对他不是特别在乎。今天格外反常。
高澄也早就醒了。他是心里有事的人,自然不会睡得特别踏实。尤其近些日子,睡得犹浅。他也依依不舍地抱着月光不想放手。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月光忽然想到,王妃元仲华的院子里恐怕早就热闹起来了吧?三个小儿你哭我啼,想起来也是有意思的事。由此更觉得自己这里冷清。
高澄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终于放开月光从榻上起身。
月光也跟着起来。
“大王现在就走吗?”月光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她总觉得从豫州回来高澄就和从前不同了。
高澄已经要唤奴婢进来服侍,听她这么问又转回身来。见月光散着头发,并未着衣,目光里尤其闪烁不定,他突然觉得对她特别不放心。
他挨近她,伸手将月光搂进怀里,两个人肌肤相贴。“我现在就出城,为避人耳目。”他低头看着她轻声叮嘱,“不过就是几日之间的事,公主别生事让我分心。”
月光从来没有这么舍不得他,而且心里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留恋他肌肤的温热,无论如何不肯放手。嗔道,“高郎答应娶我为妇,不可负我。”
高澄尽管心里为难,但终于还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定不负卿卿。”
月光这才松了手。
琅琊公主元玉仪倒真的和从前不同了。不但以公主的身份出入宫禁,有时也会来拜见齐王妃元仲华。她来得很少,但每次都能恰逢其是。
元仲华自从生了小郡主无邪之后,性情变得颇为柔顺,和从前不同。有了菩提、阿肃,再加上女儿无邪,她更留恋于这种天伦之乐。
或者是因为心里觉得只有这种亲缘才会让她心里更踏实,是实实在在的获得。所以深居简出之际与儿女为伍,再有就是元玉仪偶来拜见,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和谐了很多。
元仲华并不是个会对以往的事深究不放的人。
自从生了无邪之后,更体弱,时有小恙。元玉仪这一天来拜见的时候就是因为逢到元仲华病卧不起,所以不忍离去,也就留在了齐王府。
守了一夜元仲华好转,元玉仪想着早点回东柏堂去,不欲在此久留,只是没想到开门便看到高澄远远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