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人看热闹,明白人看门道,当大部分宋人还沉浸在欢欣鼓舞的情绪中时,已经有不少人从一个人名中看出了阴谋的味道,这个人名就是洪涛!
金河帝国的开国皇帝,怎么摇身一变又成了大宋朝的总理了呢?而且这个官职带着强烈的金河帝国味道,还有一个前金河帝国外交部长文南在旁边做注解。普通老百姓可能搞不清楚他们的来历,大宋官员和沿海城市的商人们肯定不会犯这个错误。如果光有一个洪涛还有可能是重名重姓之人,再加上文南和罗有德,再说是巧合就太牵强了。
合算朝廷请来的东洋援兵就是金河帝国的老皇帝,即使他已经退位很多年,但只要一提起这个名字,就难免把他和金河帝国联系在一起,还得是紧密的联系在一起。既然是这位老皇帝来了,那之前的一连串变故也就好解释了。说什么孤军深入逼退强敌,呸!他逼退的是他儿子的海军,这用逼吗?搞不好就是他们父子给外人演的一出戏。
可是这位老皇帝突然跑到大宋来干嘛了呢?大宋朝廷为啥会把他请来当援兵,还委以重任,甚至有点让他把持朝政的意思呢?为何这位老皇帝的人会突然遍布大宋每个州县,成了当地的通判、监军……他的下一步还要做什么?
这些问题自然而然的会被很多人想起,不用再往深处琢磨,光是这些迹象就已经很吓人了。大宋要发生巨变了!这是所有有识之士能想出来的唯一答案。再想想这位老皇帝以前的所作所为,从箱子底把他以前写过的那几本书翻出来看看,大宋将要变成什么样子,即便得不出一个准确答案,大概脉络也差不多了。
对于这个结果,有人欢喜有人忧。
大部分沿海宋人都对这种将要有的改变抱乐观态度,尤以商人为最。不为别的,就因为金河帝国是个商业味道很浓的国家,既然洪皇帝建立的金河帝国是这个德性,那他能把大宋改成什么样儿也就一目了然了。不是商人也没关系,农民、手工业者、工匠、政客都能在金河帝国里找到自己合适的位置,地位也不比在大宋低。唯一不太高兴的就是士人阶层,如果真按照金河帝国那一套规则治理大宋,他们的特权就没了。可是沿海城市里的士人阶层经过这么多年的对外接触,已经和内地士人阶层的思想有点不同了,他们的家族或多或少也都参与了海贸、手工业,虽然有点失落却不会坚决反对。
从沿海城市再往内陆一层,这些地区的宋人就不像沿海城市那样一边倒了,既有比较乐观的,也有比较悲观的,还有啥观点都没有,迷迷糊糊过日子的。
再往内陆走,情况就有点倒转了,持悲观态度的人居多,迷迷糊糊无所谓的也不少,比较乐观的基本都是走南闯北的生意人,他们的人数和势力可以忽略不计了。
但是当这些地区的人还没想明白到底该怎么办时,一队一队的大宋军队就从江南东路、江南西路开了过来,每到一个州县治所,就会留下一支人数不等的队伍,剩下的继续向内陆挺进。这些军队不是厢兵也不是乡兵和番兵,而是从前线刚刚撤下来的大宋新军和禁军。凡是他们所到之处,当地的厢兵、乡兵和番兵马上就会被拿着枢密使命令的监军就地解除武装,然后由禁军和新军押着一路北上,向沿江公路的几个点集结。
跟在这些新军和禁军身后的,是朝廷的钦差大臣文浩,他也带着二千大宋新军,从江南东路开始,挨州挨府的串。到了地方一不赴宴、二不进门,第一时间就把当地官员传到军营里去见面,具体谈什么谁都不清楚,反正最后能从军营里出来的当地官员绝对不是全数。有时候能出来多一半儿、有时候出来少一半、有时候基本出不来几个人。
当地官员的空缺瞬间就会被补上,跟在文浩身边的不止有两千军队,还有五百多名大宋候补官员。当然了,这些官员只是暂时还穿着大宋的官服,但他们里面真的一个宋人都没有。百分之八十是金河帝国人,还有百分之二十来自洪涛从北美带来的那支管理队伍。
其实不光这些官员不是宋人,连那二千大宋新军也不是实打实的大宋新军,他们加入大宋武装力量的时间不超过十天,这就是伊一答应提供给洪涛的五千帝国陆军中的先头部队,只是在其中临时加编了三百多大宋新军做向导。剩下的三千人已经从广州登陆,也拿着枢密院的命令,带着五千多海峡公司的雇佣军一路向西,直奔广南西路。
他们的任务是控制广南西路和夔州路,这两片地区少数民族众多,当地部族势力非常强大,和内陆省份情况还不太一样。原本大宋朝廷对这些地方也是以抚为主,说白了就是尽量满足当地势力的要求,只要他们别折腾就成。洪涛和大宋朝廷的治国理念完全不同,什么事儿都可以商量,但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搞特权,不服可以,只要你能打得过帝国陆军就成。
还别提什么山高路险、易守难攻之类的话,洪涛给这支部队的命令是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不求速度只求干净。凡是他们路过的地方,只要有谁看着像不太服气的,一律三光,宁可把这两个路全变成无人区,也不允许有一个村、一个寨对新政府心存不满。更别想搞以前那套朝廷兵来了就服软、朝廷兵一走就折腾的把戏。
洪涛只给一次机会,要不就老老实实下山耕种居住,要不就真刀真枪不死不休,没有第二个选择。为此洪涛专门给这支队伍配备了三百名印第安士兵,他们都是熟悉山地和丛林作战的精锐,那些人想和这些士兵在山区里玩袭扰战基本没希望。墨西哥的山地、丛林一点不比云贵地区地形差,当地的印第安人也不比这里的少数民族战斗力弱。
这就是洪涛的两板斧,他要用这种方式对大宋的根本势力进行全面清洗。这个办法最快、副作用也最大。与其说洪涛是在改造大宋,不如说他是在帮金河帝国全面控制大宋。新任命的地方官员里有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从金河帝国抽调过来的基层干部,再让帝国陆军在大宋境内这一通转悠,把各地的交通、补给、驻军状况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一旦金河帝国打算要和洪涛翻脸,洪涛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过洪涛也只能这么做,而且还得做得更彻底。他手中一共就只有六千可以完全听自己指挥的军队,想把整个长江以南在短期内全控制住根本不靠谱。就算前线的七万多大宋新军和禁军也愿意听自己的,也不可能把每州每路完完全全监控住,那样成本太高了,高得洪涛都玩不起。
“他们怎么派你们俩来了?”此时洪涛在临安也没闲着,他正准备进行一次说走就走的北上,去真正的故乡看看,没想到却在金河帝国派来的谈判队伍里见到了两张非常熟悉的面孔。
“姑丈,您可真能搅合啊,转了这么一个大圈子,最终还是杀回来了。”泊蛟很正式的伸出手,脸上却是嬉皮笑脸。
“看你笑得这么奸诈,我就觉得没好事儿。老孔啊,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不在金河城里好好混到退休,干嘛还来趟这趟浑水?”泊蛟已经是快四十的人了,脸上还留着胡子,可洪涛还是像小时候带着他上船出航一样,没去握手,而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又把脸转向了另一个熟人。
“我是来赎罪的,当年陛下一直不同意帝国北上,可是我在政府里没尽到部长的责任,在关键时候选择了退让,实在对不起陛下把我从北边救回来的再造之恩。”孔沛和洪涛的年纪差不多,也已经是须发花白的老头了,身体看上去倒还结实,中气挺足。
“拉倒吧,谁把你从北边救回来了,你和文南一样,都是被我抓回去的俘虏。再造个毛!老黄历就别提了,国事是国事,私交是私交,别往一起掺合。说说吧,帝国把你们这两位老将派来,又打的什么鬼主意?是你们主动来的,还是伊一他们逼着你们来的?”孔沛也是洪涛的起家帮手之一,只是在新老皇帝交替之时,他选择了站在新皇帝一边。这种事儿洪涛没什么想法,更谈不上记恨,如果自己处在孔沛的位置上,说不定做得比他还彻底。对于一个在帝国没什么根基的人来讲,这个选择很合理,和人品没什么关系。
“是我主动要求来的,这些年经过起起落落我也想明白了,自己就不是当总理的命,更不适合当什么市长,跟着您走南闯北反倒更舒服些。要不是当年您非按着我去当总理,说不定我也有个小王国了呢!”泊蛟把脸凑了过来,小声的和洪涛诉说着他的想法,还挤眉弄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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