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盼儿从板车上坐起,想去前头看看,被钱金凤一把拉住。
她这才反应过来,拍了一下自己脑门。
现在可不是穿书前的现代,得改改自己的善良,这样的逃荒路上,有些善心发不得。
再等等吧。
前头的队伍很沉默,妇人的哭喊声越发刺耳。
宋盼儿远远看着她搂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跪在地上朝众人磕头,“求求你们了,他叔,你不是带了药吗?我花银子买!我买!求求你救救狗剩吧,你可是他亲叔叔啊!”
那被她看着的中年男人侧了侧身,表情不是很好。
“他族叔……”
妇人话音未落,头发花白的老者就摆了摆手,“狗剩她娘,我手里也没有药。”
顿了顿,他声音渐渐冷了下来,“大家手里的药都是用来救命的,实在匀不出来,你与其在这里哭喊,还不如留些力气照顾你家狗剩。万一他运气好能熬过去……”
如果熬不过去,那就是他命中注定活不下来。
妇人嘴唇动了动,最后声嘶力竭喊道:“做人要讲良心!狗剩他爹是为你们死的!现在狗剩生了病,你们竟然要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一名年纪略微大些的妇人不满反驳,“你这话说得好生没道理,是我们叫他留下来断后的?他自己要留下来逞英雄,关我们什么事!”
其他人纷纷出言附和,“就是就是,他自己要跑去堵小路,被山匪杀了与我们何干,又不是我们叫他去的。”
“对啊,以为我们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不就是清楚自己养不活妻儿,想着干脆被山匪杀了,让我们记他的情,帮他养孩子,我呸!以为全天下就他一个聪明人!”
妇人气得双眼通红,恨不得撕了她们的嘴。
这些人根本就是在歪曲事实!她男人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想法!
她猛地看向一个穿着灰衣的婆子,厉声道:“六婆,狗剩她爹明明都已经跑出来了,他是为了救你才回去的!”
那被叫做六婆的婆子身体一抖,片刻后拍着大腿坐到地上嚎起来,“天地良心!我可从来没叫他回来救我!”
“我恨不得那时候就死了,也好过现在活着浪费家中粮食!”
“杨阿贵这个天杀的!他根本不是在救我!他是在害我!害我整个刘家!”
妇人呆呆地看着六婆唱念做打,缓缓露出一抹惨笑。
“好啊……好得很……”
“他拼了性命……就是为了救下这样一群白眼狼……”
她这么一说,那些村民顿时不干了。
“张氏,你嘴巴放干净点!”
“不卖药给你救狗剩就成白眼狼了?天底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再这样无理取闹,就将你赶出村子!”
张氏冷冷盯着他们,灰蒙蒙的夜色下,这些人一个二个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鬼,看得她几欲作呕。
只能说她男人高估了这些人的良心,低估了这些人的不要脸程度。
瘦小的妇人艰难背背起比她高了半个头的儿子放到板车上,就要推着板车离开队伍,却不想被人拦住。
刚才被她磕过头说买药的男子冷着脸,“你要带着狗剩走可以,把我杨家的东西留下!”
张氏简直不敢置信。
但儿子已经烧得说起了胡话,她无意同这些不要脸的纠缠,遂将板车上的包袱随手扔到地上。
看着杨家人一哄而上把包袱瓜分干净,她冷着脸推着板车走出队伍。
另一个村子的人就在不远处默不作声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没有出手帮忙,也没有要收留她的意思。
之前那人说得没有错,现如今家家户户手里的药都是用来救命的,就是给多少银子也不能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