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他们离开的第二天,捧日军五万将士也陆续开拔,宋天子赵炅携皇后和文武百官亲至天波门送行,在山呼万岁声中,大军缓缓开出了汴梁城。
大军两侧都挤满了送行的百姓,呼儿哭郎,箪食壶浆,这里绝大部分都是禁军的家眷,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威风凛凛的戴恩和他的一众大将,此次西征,赵炅绝大多数都是启用了年轻将领和一些皇亲,如捧日军右厢都指挥使便是驸马都尉石保吉,皇后外戚原亲军马军司都虞侯李继隆出任捧日军左厢都指挥使。
天子此举朝野都看在眼里,无非就是借此战削弱开国老将们的威望,同时又提升皇族之人在朝中的份量,大宋初立,天子完全是靠个人的威望在与所有老将在抗衡,实有孤掌难鸣之感,怎么着也得有一批自己的亲信,至于这些皇亲以后会不会干政,那都是后话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树立皇族的威望。
大军的后面紧跟而来的便是粮草辎重,大车小车前后不见头,刚开始出城时还能有些秩序,没走一会便乱哄哄的,一条长龙硬是挤成了麻花,而且有越挤越粗的态势,来往巡视的禁军也不理会,司空见惯,哪回出征都是这狼狈样,和逃难没什么区别,从这到夏州地界少说也得走一个半月,天天嚷谁也受不了,巡兵的主要职责只是防止逃兵。
走在队伍前头的禁军倒是旗帜鲜明,昂首挺胸,这不是他们军纪好,而是夏州都部署戴恩就在他们身后。
以现在宋军的战斗力对付党项蛮夷想要取胜不难,捧日军作为拱卫汴梁的禁军主力几乎都是百战余生的精锐,军备更是空前的充足和精良,虽然将领都是年轻后辈,却是血气方刚,哪个不想趁机沙场建功,打仗有时候往往就取决于这一股精气神,狭路相逢勇者胜。
从整个西征各部的配置来看,赵炅不但大胆起用年轻人,也为了以防万一在军中也安排一些作战精验丰富的前辈,如枢密院副使潘美出任监军,老诚持重的老臣杨光美出任随军转运使,有这些人辅佐戴恩,料来也就万无一失了,党项人无非是自视山高皇帝远,天军一到还不顿作鸟兽星散。
看着渐渐远去的队伍旗帜,站在天波门城楼上的宋帝赵炅脸上那两条粗眉却紧拧着,随行众官都不知出了何事,连皇后都不敢上前问询,因为大家都知道,只要官家眉头一拧紧,就有人要倒霉了,只是谁也不知道在这大军出征的喜日里,官家这是看谁不顺眼了。
良久,赵炅才道:“曹彬”
枢密使曹彬闻声忙上道:“微臣在!”
赵炅眯着眼远眺北方,道:“夏州战端一开,契丹人定又要兴风作浪,枢密院是如何部署的”
曹彬道:“经探子回报,到目前为止还未听说契丹人有军马集结之相,不过臣为以防万一,以命雁门关留守杨延昭领兵八千镇守关隘,河东节度使符昭寿移防析州,有军马三万,互为依托,河东诸州兵马也集结在各城池,严防契丹人南下”
赵炅没有任何反应,一脸威言道:“蜀地情形如何”
蜀国是到目前为止大宋还没有征服的华夏版图内最后一国,不打蜀国赵炅有两个顾虑,一来蜀地多为崇山峻岭所阻,急切攻之难以成事,二来是前番宋军攻南唐时蜀国听了赵炅的话按兵不动,这些年老蜀王孟仁赞对大宋的态度也不错,去帝号称臣,年年纳贡,现在大宋汴梁城里还有他一个小儿子为质呢,这样一来赵炅还真是师出无名,但一统天下的大势是不可阻挡,蜀国迟早都是要打的,可能就在西征之后。
曹彬回道:“蜀地的山川地型枢密院一直都在暗中探究,目前已见成效,待下月臣便可将蜀地地型图及蜀军的布防图呈官家御览,另,臣接报说老蜀王已是百病缠身,怕是挨不了多久了”
赵炅目视城外,面无表情道:“蜀主若亡,何人能继位?”
曹彬道:“依微臣猜测,孟主长子孟玄喆或为下一任蜀主,不过,也只是暂时替官家守地而已”
赵炅道:“朕说了要伐蜀吗?”
曹彬一时慌乱,躬腰道:“臣妄言,请官家责罚”
赵炅看了一眼边上的内侍王继恩,老练的内侍当即会意,扬声道:“官家有旨,百官回衙署政”
众官闻声都沿着城墙退去,皇后杜氏也施着礼道:“官家,臣妾先行告退”
待众人都离开,城楼之上只有赵炅和曹彬还在,秋风卷着边上的皇旗猎猎作响,赵炅很喜欢听这种声音,他向往战场,只是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天子不太可能再有亲自上战场的机会了,好不容易打下一片江山,各州也陆续太平,若是天子在战场上出了什么意外,刚刚建立的大宋帝国很有可能就是分崩离析,赵炅也只能目送大宋健儿出国门,听听这久违的战旗呼啸声,聊以宽慰。
过了一会,赵炅才缓缓道:“曹卿,朕想起一首唐诗,折戟沉沙铁未消,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你听过吗?”
曹彬忙道:“脍炙人口,坊间亦多有流传,臣听过”曹彬不太明白官家怎么会突然念起诗来,这首诗用在送大军出征时可不太吉利呀,官家是在怀念前朝?不应该呀,前朝不是你老人家亲自掐死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