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头疼。
似醒非醒间,听到小丫头的声音隔着什么传来。
“公子,热水打好了。”又迟疑着道,“这都快日中了,可要唤姑娘起来?”
极近的地方,响起一个慵懒的男声:“让她睡吧,昨日怕是累着了。”
小丫头咳了一声:“累……累着了?”
我头疼更加严重,忍不住唤道:“无颜……”
立刻有一只手落到我的额上,就听方才的那个男声问我:“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抬手握住他的手臂,道:“头疼。”
他立刻道:“醒酒汤。”
小丫头忙道:“是。”又道,“奴婢……先行告退。”
待脚步声消失,有个人轻轻将我扶起来,让我靠在他怀中,而后听他低声道:“张嘴。”
我隐约晓得他要喂我什么,耍赖一般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道:“苦,我不喝。”
男子沉吟了一句:“记忆又混乱了吗?”说罢,便换了副哄孩子的语气,“你都没喝,怎知它是苦的?来,只喝一口。”我立刻摇了摇头,听他无奈道,“听话。你不听话,我便走了。”
我一听他要走,突然有些心慌,犹犹豫豫地抬起头来,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只喝一口。”
他已经将汤匙递到我嘴边,道:“嗯。只一口。”
我听话地喝了一口,完成任务后预备重新回去躺着,却听他问我:“苦吗?”见我摇头,又同我商量,“那便全喝了,好不好?”又同我讲起全喝的好处,“喝完了,头就不疼了。”
我不为所动,继续往床上爬,被他一把捞回去。他的语气比起方才多了些威胁意味:“不听话是么。”
适时,我的大脑一片含糊,觉得今天的无颜好生麻烦,非要我喝什么劳什子的醒酒汤,忍不住抗议道:“说好的一口,说话不算话。”
他放缓语气,同我商量:“我喝一口,你喝一口,好不好?”
我想了想,道:“不好。”
他叹一口气:“既然你坚持,我只好用强的了。”不等我想明白他如何用强的,他的一只手已经捏住我的下巴,再然后,便觉得唇上一重。我感受到自己睫毛轻颤,倦怠的身子也一下子紧绷了起来。这一口刚咽下去,那一口便又送了过来。渡药的动作重复了七八次,才将一碗汤喝的见了底。我一时有些分不清,滚烫的究竟是他,还是被他以口渡过来的药汤。
见他将药碗放到案上,我立刻放松下来,心想总算可以喘口气,谁料,最后一口药咽下去,他却没有如预想那样从我唇上离开。渡药,突然变成了深吻。
宿醉之下,我的头脑依然不大清明,身子的知觉却有所恢复,从发梢,到指尖,都因这个吻而微微颤抖。他将我牢牢箍在他的怀中,隔着贴身的衣物,还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滚烫的热度。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同人亲近过,我的大脑乱成了一团浆糊。现在吻着我的是什么人,他为什么吻我,我又该怎么办,这些问题都无暇去思虑,身体却因为感受到他的情动,而不由自主地回应他。
好容易找回一些神智,意识到不能这样下去,抬手推拒他,却听他以蛊惑人心的语调在我耳畔问我:“梨儿,昨夜的事,你可还记得?”
我的脑子为这句话空了一空。
醉酒之前的事我还记得,醉酒之后的事,却已经选择性地失忆,然而下身隐隐的疼痛,却毫不留情地提醒我,昨夜是极荒唐的一夜,还是不要想起来为妙,幸运的是,装傻这件事我最擅长。
百转千回的心思刚刚落定,男子就仿佛有读心术一般,以一句话粉碎了我的所有念想:“忘了也没关系,很快,你就会想起来的。”轻轻咬上我的耳垂,声音低沉而暧昧,“梨儿,再来一次。”
转瞬的功夫,罗衫褪,青丝乱。
意识从身体抽离的时候,似听他在耳边低低道:“梨儿,我是你的……”
云消雨住,我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两眼发愣地望了一会儿床顶,又侧过头去看坐在床边穿衣的男子。看着他墨染一般的长发顺着后背,散在床上,凌乱如我的心事。
我一直闭着眼睛,或许是因为害怕,又或许是因为紧张。此刻我才突然意识到,自从我认识这个姓慕的男子,我从来没有仔仔细细地去看过他——仔细想想,自从离开了无颜,我便没有对哪个男人正眼相看过。离开了他,一切对我而言都不对。春夏秋冬都不对。风霜雨雪也都不对。
我愣愣地看着男子把衣服穿好,又看着他抬手将面具掩上。
他回过头来,为我理了理头发,问我:“想我留下来陪你么?”
我挣扎着坐起来,用被子将自己裹好,语气疏离地同他商量:“慕公子,昨日是我一时糊涂,你不要同我计较,今日换你一时糊涂,我也不同你计较,既然都是一时糊涂,那就好办,我们谁也不必对谁负责,你觉得怎么样?”
他默了一会儿,凉凉道:“不怎么样。”
我眼皮跳了跳,问他:“那你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