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完,我就有些后悔。
这委实不该是一个有教养的姑娘会挂在嘴边的话,正常的男人听了,说不定还会为这姑娘的轻浮受到些惊吓。虽说宋诀这个人的思想不能以常理来判断,但难保他不会因这句话将我看轻了。
被旁人看轻也便罢了,若是被宋诀看轻了,我这一世英名还是别要了。
正在心里骂,岫岫啊岫岫,你真是脑子抽了啊,就觉得身子一轻,人已被打横抱起,直朝着墙角的床铺就过去了。
在男子将我放倒在床上时,我望着锦帐恍惚地想,同样是蹲大牢,宋诀的待遇真是出奇的好啊,不愧是十六卫的大将军。这般想着,又见他顺手取下挂锦帐的银钩子。我还望着他的动作恍惚,他早已欺身上来,眸子幽幽沉沉,脸上有些朦胧的醉态。如墨长发顺着他的脊梁滑落,与我散在被单上的长发纠缠在一起,微乱的呼吸,亦同我的纠缠在一起。
望着面前这一张美如画的脸,我默了。
大沧帝国的宋大将军,当真如整个帝京所盛传的那般,倾城复倾国,秀色掩古今,尤其那双眼睛生得好看,睫毛浓密而纤长,眼皮一抬一敛,都撩人心怀。
我的衣服方才被他撕扯一番,因紧张而有些起伏不定,他目光在上面流连了片刻,突然呼吸一重。
他凑过来,声音如同炉底刚刚烧起来的香屑,很轻,温度却炽热:“方才说要陪着我?”
我望着他突然间艳若霞映澄塘的脸,不由自主地吞口口水,然后朝他点了点头。
他眸色一深:“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对你为所欲为?”
我再一次点了点头,听那个低低哑哑的嗓子又道:“今晚不走了?”
我还想继续点头,但这个姿势点起头来很不舒服,便开口道:“不走……唔。”
唇被他急不可耐地封上,将我的脑子搅得更辨不清南北,辨不清日夜,辨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人,脑子里唯一的一丝清明还是在竭力蛊惑我——什么东西南北,什么白天黑夜,都无关紧要,紧要的是古人有云:春宵一刻值千金。
却在这个当口,冷不防想起一件极煞风景的事,脸上一烧,止住他的动作,有些羞赧地问他:“我来时换了件宦官的衣服,你,不觉得挺别扭的吗?”
宋诀听后漫不经心应了一下,咬着我的下唇,模糊道:“是有点。”我正为他的话黯然,他已将手探向我的腰间,边解我的腰带,边幽声道,“将衣服脱了,便不别扭了。”
我想了想,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于是钦佩地看他一眼:“有道理。”说着就从床上坐起来,想帮他一起将外袍脱了。
他却止住我的手,低低道:“我来。”
宋诀亲力亲为,将我的衣服一件件褪去,我老老实实地配合他,搭在锦衾上的手却忍不住有些颤抖。他将我脱得只剩一层藕荷色的薄纱单衣,动作却忽然停了下来,他就那样将我看着,目光渐渐由炽热转为温凉。我撞到他的目光,突然觉得喉头一紧,也不知在什么力量的驱使下,颤抖着手就去解他的衣服。
察觉到他的身子微微一僵。
我不理会他的僵硬,匆匆将他的袍子解开,中途不经意抬头,却看到他不知何时已挂上招牌浅笑,眉梢眼角俱是风流,忍不住又吞了口口水。不知为何,方才还极大的胆子,看到他好整以暇的样子,就忽然有些泄气,强装淡定地往床边爬,道:“我去倒杯茶润喉。”
没爬出两步,身子就被他重新勾回去,伴随着一声惊呼,整个人就跌坐在他怀中。
紧贴着他微敞的胸口,感受着他胸前的起伏,心脏仿佛要从心口处跳出来。
他于背后将我的长发撩到一边,吻至我的耳下,声音似被晨雾沾湿:“这个时候去倒茶喝,不觉得有些煞风景吗。”我自然害羞,半拒半迎的,终是没能从他怀里挣出去,反而陷得更深一些。又突觉肩膀处一凉,后背也感到了些寒意,我忍不住抽一口气。唔,这证明他的牙口当真是好。
他温热的大手扣在我的腰间,从背后问我:“岫岫,怕不怕?”
我强撑着面子,语声却有些颤抖:“不过是周公之礼,有什么好怕的。”
他轻笑一声,咬住我的耳垂:“原来岫岫也知道,我接下来要做的是什么。”
我刚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他戏弄了,正要骂他,忽就被他一个翻身,紧紧地扣住了手腕。此时只一件内衫松松垮垮搭在身上,透过白色内衫,隐约可以看到他上半身的线条。黑色的发,衬着黑漆漆的一双眼,别提多动人心弦。
我本想骂他,可是看到这张脸,忽然想不起来我刚才到底想骂他什么,难免为自己的不争气而有些忧愁。
自古以来便有许多的文人墨客,闲着没事想出许多精妙的诗词以形容美人,譬如姿容既好,神情亦佳;譬如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譬如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这些句子,皆是形容世间不可多得的好男儿,然而,形容眼前的男子却不必这样弯弯绕绕,只五个字足矣——
美人者,宋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