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忘轩一步步深入树林,远离,马上着手挑选繁枝茂叶,制作树衣。
他们会不会像抛弃我一样放弃受伤的月川?月川又会不会自愿放弃三年的努力?
戢儿幼小无力,面临危险无法应对,他们会不会也放弃他?戢儿又会不会自愿放弃来之不易的求仙问药的机会?他是否能再等一年?
我自是明白玉姬作为女子,为了我们的安危,美好的一生就此葬送,所以我更不能辜负她的盛情,一定要坚持下去,怎么能因害怕而放弃。
以忘轩狡猾的性子,知道我不认路,肯定带我兜兜转转回道观去,到时被关起来哪都去不了,我偏不跟着他走,自己找,找“袍子”帮忙。
只是家门不幸,千呼万唤“袍子”始不出来,难道他已经离家出走了,最需要他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了呢?直到做成树衣,捧着袍子又呼唤了几遍,抖抖,依然没有回应,于是乎悲剧了,我自横刀向天嚎,去留肝胆两昆仑,披上树衣,追着忘轩的痕迹前进。
穿着树衣,变身肥大丑陋的绿色树熊怪,自信凭借无存在感和这套装束,能够躲过猛兽和众人。
也不知我糟糕的方向感如何找着北的,模模糊糊寻着忘轩的踪迹就义无反顾地出发了。
松柏参天、榕根错落,竹荫幽谧、鸟虫欢鸣,过路的兔子、野猪、梅花鹿,都顾自觅食,丝毫未发现我走过他们身边。
唯一遇上一只长得像猫又像虎的野兽,同猫一样会爬树,但比猫大三四倍,比老虎小一圈,脑门上没有“王”字,铜钱一样的花纹密布在茸茸的皮毛上,初见它趴在树上晃荡着后腿,以为是森林里特别大只的野猫,温顺的模样可讨人喜爱,再一看它张开的大口獠牙森森,睁开的眼睛凶狠锐利,这才意识到,这只大猫是金钱豹,喜好肉食,闯入他的领地岂不是寻死,蹑手蹑脚仓皇而逃,还不忘合手拜拜金钱豹,保佑我多多赚钱,招财进宝,喜得仙缘——修仙后还需要花银子吗?不知道,反正钱这东西多多益善。
走了将近一个半时辰,就到达昨晚离开的湖泊,忘轩果然故意带我拐弯抹角,还好聪明伶俐如我。
湖边篝火仍在,只是人稀稀落落少了几个。
月川坐在石头上,略显疲累,拿着树枝在沙地上写着什么。
戢儿在浅滩处抓鱼,玩的不亦乐乎,跌得一身湿漉漉再回到篝火边取暖。
玉姬独自守着火堆和晾晒衣服的架子,架子有竹竿搭建,挂着半干的衣裳,她不时看向月川,一盯就是好一会,突然又低下头去,静若处子。
其他人哪去了?该不会他们三个已经被遗弃了?
没一会就见殷绍光着膀子从水中出来,玉姬忙撇过头扯下衣服。
月川走上前扶一把,问道:“发现什么没?”
殷绍掏掏耳朵的水,摇摇头,接过戢儿传来的衣服,不着痕迹地偷偷瞟一眼玉姬,她正低头看火,殷绍穿上衣服道:“有具骨架和一艘船都搜过了,没有特别的东西,就是普通的小渔船,尸体只剩白骨,死了很久了。”
“尸体和船骸?这湖可能有问题,幸亏没让诗颖下去。”忘轩有些担忧。
戢儿缩着脑袋,既害怕又好奇,捅捅殷绍问:“尸体长什么样,可怕吗?”
“一点都不可怕,长得跟猴子似的,骷髅眼瞪得有猫头鹰那么大,在水里飘啊飘就像活的一样,我带你去看看。”殷绍边说边拽这戢儿下水。
戢儿只是问问,哪里真有那胆,吓哭出来扑到玉姬怀里。正在这时,水里扑通一声,探出一人来,戢儿以为骷髅活过来吃人了,吓得直往玉姬衣服里钻,哭得那个凄惨。
玉姬本是不怕,可被戢儿吓了一跳,虽说戢儿尚小不介意肌肤之亲,但哪里被人拽住胸前的衣服过,更何况有旁人在,姑娘家不好意思,一心急就把戢儿推到地上。
由此戢儿哭得更凶了,趴在地上不住地叫着“额娘,我要回家”,在林中几天的委屈都化为涛涛泪水。
玉姬见状也不知所措了,她并非有意,忙去抱戢儿,“姐姐的错,摔疼没,戢儿乖,不怕,不哭,没有鬼怪,水里的尚姜大哥……”
殷绍没想到捅了篓子,连累玉姬,想要道歉,但又讨厌有钱人家的小孩娇气,向来欺负惯了富贵子弟,反过来要低头道歉,说什么也开不来口,不禁犹豫起来。
从水里出来那人正是甘尚姜,他也一同进湖里勘探,但水性不佳,已经上岸第二回了,见戢儿哭得凶,也没顾得穿衣服,奔上去就从玉姬手中抱过戢儿哄道:“大哥在这不怕不怕,大哥吓到你了是吗?对不起,对不起,不怕不怕啊!”
甘尚姜长虽说年仅十六,但长得五大三粗极为壮实,颇有些关公的范儿,大哥这名头确实当得,他将戢儿举过头顶坐在肩头,五音不全地念着骑马儿的歌谣,逗得戢儿咯咯直笑。
尚姜光着膀子,玉姬羞红了脸避开,“我去看看兰草妹妹和诗颖妹妹,他们去寻午膳怎么那么久?”她走出没几步,正好兰草回来了,逮着救星一般,“你可算回来了。”
兰草却没搭理她,冲着戢儿笑道:“小包子真没用,怎么又哭鼻子了?没有句之姐姐逗你玩,你就叛国投敌啦,胆小鬼!”
“你才胆小鬼,我不是胆小鬼!”戢儿怒气冲冲,就要跳下来打她,无奈尚姜不松手他下不来。
兰草话里含沙射影,说戢儿不要句之,要玉姬,摆明了给玉姬冷脸看。玉姬不解,这人怎么如此无礼,颇有些不服气,冷“哼”一声去林中找诗颖。
可是玉姬怎么会是我的敌人?我在旁偷看得一清二楚,殷绍吓唬戢儿时,兰草已经采了野菜果子回来,见自家大哥看着其他的女人,又为了那女人差点对纨绔子弟低声下气,自然认为殷绍喜欢玉姬。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难道兰草以为我喜欢殷绍,所以玉姬是我的敌人?
我摇摇头,这个野丫头片子,真是个醋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