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
“不必,为什么要遣人去卡里金家?”
季莫法娜和罗莎俱是一愣。
“可是……”
至少应该知会一声吧……?
这么多年来,瓦罗娜夫人对待我亲切得宛如第二个孩子。
哪怕因为婚约风波闭门谢客,至少不会对我蒙受羞辱坐视不管?
“因为我的姓氏是伊尔兰,还不是卡里金。”我说,“因为我不是被推下去,而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我轻轻碰了碰额头上的纱布,嘲讽地笑了一下。
“只要雷吉娜不肯承认,那就永远是我自己失足跌伤。”
即便罗莎和季莫法娜都亲眼看见是雷吉娜恶意地将我推下楼梯。
仆从无法指责贵族。
哪怕是审理被告为贵族的案件,法庭也不会将仆从的口供列为证据。除非在某些极少数的情况下。
而一个家族间的两个表姐妹争执推搡间,不知谁把谁推下楼梯这种小事,又怎么会闹上法庭受理?
法庭是权贵的司法,而不是人民。
只要雷吉娜和婶母咬死不认,即便罗莎和季莫法娜愿意以生命起誓,又有谁会听取她们的证词,去审判这对贵族母女?
不会有人多此一举替我这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去讨回公道。
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
只要有利可图,即便是黄铜都能说成是黄金。
趋炎附势的人早就散了。这些日子来我已经彻底领悟世态炎凉的道理。
从前一道道对我敞开的大门,一夜之间统统关上。
那些对我笑脸相迎的人,如今唯恐避之不及。
我拿过梳子,慢慢梳理自己的长发。
浅浅的金色,宛如刚穿透晨雾的光线,清淡无力。
我的发色和瞳色,以及孱弱的身体,都遗传自我的母亲。
我闭上眼。
“难道没有人能惩罚雷吉娜小姐,让她得到该有报应吗?”罗莎又是生气又是不平,心疼地拂开我额前的发丝,“万一留疤可就糟了……”
我垂下眼一脸落寞,轻声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没有可以继承爵位和土地的儿子。而雷吉娜有三个兄弟……”
按照目前为止的继承法来说,雷吉娜的其中一个兄弟最有可能承袭我父亲的爵位,成为新的伊尔兰伯爵。
“从前我和希恩大人有婚约在,看在卡里金家的面子上,还能暂时维持些平衡……”
我苦笑了下,反握住罗莎的双手,歉疚的目光将在场的佣人们一一扫过。
“对不起,从今往后这样的事情可能会越来越多。要连累你们跟我一起受苦了。”
罗莎连忙安慰我不会的,季莫法娜过来拥抱我。我将脸埋在她的肩上,泫然欲泣的表情荡然无存,眼神沉下来。
我当然不必责怪雷吉娜。
相反我还要感谢她和婶母。
如果没有她们这一推的助力,我可能到死都回想不起来上辈子的记忆。
回忆不起,原来我只是一段爱情传说里,可悲的女配角。
我问季莫法娜有没有安排人去给父亲送信禀报我受伤的事情。估算下来差不多信使应该已经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