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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刚挑眉,“贾大人原来如此有自知之明。”
贾琰知道他是在讽刺他之前的躲藏顽抗,也不接他这一茬,喘了喘气休息了一会。
“何大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在替周侯爷做事吧,何家并没有私自开矿的能力,咱们都是别人的马前卒,何必相互为难?”贾琰略带自嘲的笑道,“你要功劳,我要保命,咱们并不冲突,我想周侯爷只在乎能不能拿到银矿,并不在意是不是你亲自告诉他的,我死了,你也落不到什么好处。”
“可是你不死,我也没什么好处。”何其刚冷笑,不过脚上的力度已经轻了。
“你错了,何大人,”贾琰神秘道,“我不死,你能升官。”
“其一,虽然不是你亲自告诉侯爷银矿的事,但这里总有你的一份功劳,其二,你大概不知道,我之前见过侯爷,三年前侯爷就想让我去兵部,后来我就任梧州,也是侯爷的安排,我想我还是有点用处的,侯爷并不介意保我一命,你帮我引荐一下,也是一功,其三,”贾琰抽了抽手,发现还是抽不动,只好接着道:
“当你告诉侯爷银矿的事情后,你的身份就不再是帮侯爷办事的人,而是知道银矿秘密的人,何大人,知道秘密却又没有用处的人,你知道最终会是什么下场吧。”
贾琰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明显戳住了何其刚的软肋,他看到何其刚的眉毛瞬间皱了起来。
果然何其刚道:“接着说。”
贾琰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抽了抽右手,这次终于抽了出来,他朝手上吹气,也许人的忍受力真的是无限的,疼得太久,反而觉得比刚刚要好一点了,他用左手的袖子慢慢去擦右手的血肉和尘土,擦一下就抖一下。
他低着头道:“我能保证银矿的事情最后是我接管,但侯爷肯定不放心我,咱们两个不对付,你又早是侯爷的人,这时候派你看着我是两相便宜,既然还要用你,你又有些功劳,自然不会小气的。”
何其刚眉毛扬了扬:“你要投靠侯爷?”见贾琰点头后,他嗤笑一声,他本能的不相信,贾琰这个人他还是有些了解的,不过他现在杀了孙绍祖,落到这样的境地,好像不投靠侯爷也没别的办法,这确实是条生路,何其刚沉默了半晌,又道:“你如何能保证银矿最后是你接管。”
“这就是我的事了,”因为流血受伤,贾琰脸色苍白,甚至唇色都成了浅白色,他知道何其刚已经心动了,“何大人有什么损失呢?你只要把我愿意投诚这件事告诉侯爷就好。而且你还可以告诉侯爷,我只求命,不要官职,去了这身公服也无妨。”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贾琰的声音有些低沉,他看着自己的右手,突然想起那些无数个囊萤苦读的夜晚。
这么多年,他努力求得功名仕途,没想到如今,说舍就要舍去,连这只手,恐怕也保不住,今后不知道还能不能拿笔。
何其刚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他也是世家庶子,他知道这一路走过来有多少难处,他同样了解这身官服有多重要,他最开始就和贾琰处处针对,多也因为两人外在条件太过相似而多被比较,他重问了一遍,“只要命?”
贾琰见左袖上擦的血都糊满了,就又抓了一把草来擦,他抛开那种不该出现的情绪,慢慢地平静下来,嗯了一声,又道:
“孙绍祖在兵部任职,想要抓他一些错处对侯爷而言并不算难事。该不该救我,侯爷自有决定。明明是对你我都好的事情,咱们不用非弄的鱼死网破,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何大人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好。”
何其刚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最终他只冷笑着留下一句“巧舌如簧”便扬长而去。
何其刚一直没有再来,但贾琰知道,他成功说服了他们,因为贾琏来探监了。
如果他们不相信他,那么是不会让贾琏顺利见到他的。
贾琏给他带了一些洗漱的东西,看到他的样子,摇头叹气:“你呀你,亏我还说你是个稳重的,怎么跟那薛大傻子学起来。”
贾琰的手已经被医官包好了,但他还是不想动,他知道这样做是对的,这是他自己选择的,但他还是避免不了的灰心,尤其在医官告诉他,他的手确实伤了筋骨不能再拿笔时。
因此见贾琏拿了梳子出来,他只摇了摇头,也不说话,靠在木栅栏上动也不动。
“真是不知你怎么想的,你看不惯,也跟家里说一声,咱们府上虽不如以前,但合计合计也未必没有别的法子,你就是折他一条腿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亏你往日还那么大道理的劝我,”
贾琏甩了一下袖子,见他还不言不语,只好一边动手拿了梳子给他梳发,一边道:“也别做这个样子,咱们府上有个世交就在刑部任职,虽没得准话,但也差不多了,等给他递了银子,这事就差不多了,你且等等。”
贾琰问:“谁出的银子?”
“还能是谁出的?”贾琏也不大会梳发,就随意弄了弄,“不过老太太也出了一些。”
贾琰冷笑,“我本来就能出去,他倒是乖,必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想顺着这事发笔横财,别给他,”说罢抬头问,“还没给吧?”
贾琏犹豫不定,“在我这收着呢,想等你转到了刑部再给他,使了银子事没办成的多了去了,就怕被他哄了去,想着今天先来看看你,明天先给他一半,你说的可是真的?”
贾琰点头,贾琏见他胸有成竹,也就答应了下来,只道过个几天还来看他,有什么变动再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