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尼禄瓦的温和情绪正在这间小屋里铺开,就像那桶热水一样纾解着萨麦尔的紧绷。
但他的话同样激起了泰斯的回忆。
关于最痛苦的记忆。
泰斯记得那一刻:自己整张脸都粉碎性骨折,全身上下碎掉的骨头数都数不清,整个人活像一团只余存痛苦与泪水的烂泥——比身体上痛苦更甚的是心灵异能感知到的他人的痛苦,那些泪水,并非为自己而流。
即便只是回想,那股痛似乎还留在躯体上,让他忍不住瑟缩了片刻。
别想了。他对自己说。
收拢思绪和余存不多的异能,泰斯将热好的口粮倒进一只只碗里,然后端到唯一一张桌子上。
催促两个小家伙从澡桶里和床上爬起来没花多少时间,但直到他们吃完饭,塔里安才独自回到庇护所。
“女士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塔里安揉了揉刺痛的手腕——在之前的“拷问”中,勋章护腕不轻不重地蛰了他两次——漫不经心地回答。
“她很不高兴,而这股怒气针对的对象还不在此地,只好找别的东西迁怒了。”
“你应该跟着她。”泰斯加重了语气。
塔里安举起双手:“饶了我吧,兄弟。我没有挨揍已经是女士手下留情,而且她是飞走的,你不能指望我靠两条腿追上她。”
“所以你都说了?”
“是啊,我可懒得帮他隐瞒。”塔里安伸了个懒腰,自己动手卸除身上的装甲,“有吃的么?”
“自己热去。”
……
基地附近的怪物巢穴算是彻底遭了殃。
死神在天空盘旋,一枚枚火球倾泻而下,砸得怪物们鬼哭狼嚎。
砸到一半,还把眩晕给引来了。
本来眩晕对玩闹性质的冷兵器对战没多大兴趣,随便找了个地方躺平进行碎片整理。
但是,冷兵器没兴趣,不代表不喜欢狂轰乱炸。
一人一机也不知道炸了多久,反正附近的巢穴几乎都被清理一空。利亚的奥术点和眩晕的能量都所剩无几,后来一个啃能量块补充能量,一个拿出私人空间里的成吨热武器,继续炸个不停。
要不是突然下起了雨,两人估计想不到停下来休息。眩晕变成直升机给利亚当野营帐篷用。
可惜利亚一晚上都没睡踏实,噩梦断断续续地纠缠着她。
梦里,一位看不清面容的人指着萨麦尔他们说,这些劣质品如果不好用可以随时回收,下次送来的只会更好。然后就他就抓住四人,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梦中的场面逼真又血腥,利亚第二天醒来时,还记得四人缺胳膊断腿的模样。
也回想起塔里安所说的那些话。
“只是一次简单的测试。”
“测试对象主要是萨麦尔,其他人的反应只是附带。”
“结果并不由我决定。假如测试结果不理想也没关系,他会再换一个人过来。”
不是给予第二次机会,而是“换一个”。
就好像她们谈论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消耗品。
利亚感到很不舒服。
她开始一点点回想,猜测是不是每个战士都曾被测试过,只是自己过于迟钝,没有察觉到而已。
真是见鬼!
这都是什么事啊!
利亚愤愤地吐出一口牙膏沫,愤愤地漱口,愤愤地洗脸,愤愤地吃饭,愤愤地搭乘眩晕回了基地。
她只差把“我很生气”四个字写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