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驮着小楼穿过了一座座大殿,朝着那山下的门楼走去。杨暮客牵着马,一只手背在身后打量着山间云雾缭绕的景色。他觉得如果有相机就好了,这般美景可惜不能留影纪念一下。
终于,二人一马来到了入山的门楼前。原来这门楼的背面还有一副对联。
乾坤大修三清法
阴阳长应春平道
杨暮客想了想近日来听过见过的道号,这想必就是他们青灵门的辈普吧。
走着走着,他们好似穿过了一层光膜。再转头,门楼内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山路,不见那些仙山与宫殿。
一个游神带着换洗一新的季通走了过来。
杨暮客打量着剃去了杂须的季通,倒是挺年轻的。谈不上俊逸,却也不丑。留着八字胡和山羊胡,修整的很整齐。头匝红锦戴玉环,黝黑的皮肤也白润了不少。剑眉星目,嗯,眼睛有点小。那身破烂扎甲也换成了黑竹扎甲,绳扣密密麻麻紧致有序。腋下夹着瓜皮铁胄,扎甲下面是粗麻青袍,脚下踩着黑色云履,鞋底勾着金边。背后背着骨朵,腰间别着陌刀,刀刃朝外,刀身斜上,一手扶在刀锷后面,身后的刀柄好似带着金锤的尾巴。那獬豸金牌挂在腰间的锦带上,倒是有那么点儿官样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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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通上来铁胄往头上一扣抱拳说道,“见过小姐,见过杨兄弟。马车就在前面的官道上。”
小楼点了点头,杨暮客有点尴尬,他也不知道说啥。其实他感觉朝夕相处这么久,离开了几天对这个季通反而觉得很陌生。小楼是他的师兄,以后要一同修行的同道。而这个季通只是一介凡人,此时再见,难不成把他当一个下人吗?
杨暮客沉吟了一下,“季兄在此久候了,谢过游神。”
那游神在一旁听见杨暮客跟自己道谢惊了一下,然后连忙说,“不敢不敢。”
小楼有些不耐,“行了,赶紧上路。”
杨暮客立马一副笑脸,“哎,师兄坐稳。季兄前面带路。”
三人一马再次来到了官道上,他们开始了新的行程。
路上行走许久,日落西山。杨暮客坐在车厢里靠门,马蹄声哒哒作响。他抬头看了看小楼,合上了手中的书。问,“师兄,饿了么?”
小楼也捧着一本书,安静得像一支初春寒梅。她上唇碰了碰下唇,红润的花儿开了,“让那季通停车,你且烧壶茶水,我吃些茶果便可。”
杨暮客撩开帘子喊住了驾车的季通,让他去拾柴烧火烤些肉食。然后回到车厢里用火种点着了茶炉,将铜壶坐在上面。
“师兄,为何要以凡心合道呢?”
小楼美眸盯着杨暮客的举动,听了这话沉吟了一下。她觉得这件事情很难解释,就好像对牛弹琴语冰夏虫一样,因为二人看到的世界是不同的。“道有尽头,万物皆寂。长生者非不死,哪怕与天同寿。”
杨暮客点点头,热寂说嘛。
小楼看着杨暮客的表情莞尔一笑,这小师弟接受能力还挺强。因为大多数修道者听闻必死结局的时候都会很吃惊。包括自己当年知晓世有尽头的说法时都道心失常,久久才能平静。
小楼伸直了双腿,轻轻抚平罗裙上的褶皱,“真人活得太久,漫长的时光会让人变得固执,淡忘很多事情。而凡人不一样……”她手里的书本好像蝴蝶,翻扣在桌案上。
杨暮客眼中的迦楼罗好像与天地浑然一体了似的,小楼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她继续说道,“凡物离死亡很近,所以拼了命地求生。生命很短暂,但总有续留。每一个真人在面临合道关隘的时候都要自问。合道,为什么合道。你应知凡人死亡以后便是永恒,而合道以后也一样。当跨过了合道这层关隘,便没有了回头路。身死则道消。修士死后还可能成鬼修,成游神,求地仙之法来生求道。但合道真人不行,要么飞升为仙,要么陨落天劫之下。这就是长生的代价。所以,合道之道,是真人留在这一方世界仅有的东西。天劫之下,什么都带不走,也留不下。”
杨暮客没有插话,也没再提问。小楼这一番话足够他消化许久。说实话获取的信息越多他越迷茫。小楼师兄说要找凡心,她,明明是真人大能却要自封法力去体味。这不是一句知易行难能解释的。而自己要找的人心到底是什么他越来越迷茫。认为自己是人?杨暮客从来没认为自己是鬼过。他很矛盾,英年早逝是不幸,但是他不能说见识了城隍地府是不幸。轮转炉出错是不幸,但是他不能说跨越时空是不幸。
季通在官道旁停好车,放下支架解开了马套。马儿自己走到了路边吃草,季通钻进了林子里捡拾柴火。杨暮客手中的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他走下了马车在昏黄的林荫斑驳下踱步。
小楼似乎点醒了他。
过去,可以掩藏,但不应遗忘。他一直刻意隐瞒,但总是露出马脚。
不承认,不否认,不解释,不坦白。
如此便好,历史虚无主义者?抱歉,我杨暮客不是这样的人。
仰望天空,一片乌云飘过。掩住了繁星璀璨,一双眼眸却盯着那炁脉心潮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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