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她放弃这种话,从她嘴里说出去有些不妥,但她还是不忍心,即便是冒着被误会的风险,也还是想劝董意迷途知返。正如她所说,她了解雷峥,所以她知道雷峥是不可能喜欢她的。
好在董意并没有误会她的好意,笑了笑,眼中浮现出苦涩无奈的神色,“想要放弃,可还是喜欢,我勉强不了自己的心。”
陆小余沉默地望着她,她从没见过这么傻的女孩,在自己的认知里,无论做任何事都要问一句值不值得,对方值得自己付出,她才会付出,即使是对朋友,对伴侣。她是个理智到冷血的女人,董郁庭总是说她自私,他说得没错,自己就是一个很自私的人,若是要她一味的付出,却始终得不到回应,她很快就会放弃的。当年追求雷峥,最后不也是退缩了吗?
“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董意用手掌摩挲着自己空荡荡的裤腿,认真地说,“他没有对不起我,就算到最后我也没能得到他的心,我也不怪他,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告诉了我,不会喜欢我,要我放弃,是我自己要喜欢他的,没什么好抱怨。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不需要对我负责。”
陆小余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即使董意比她还大一岁,但她心里仍旧对她生出一种对妹妹的怜悯心疼。她是董家唯一的女孩子,全家人都喜欢她,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吧。
门外,雷峥静静地站立半晌,董意的话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划开了他的心脏,痛得他几乎要直不起身。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淡淡的男声,“我知道董意是这意思,所以她还在手术室的时候,我就跟家里的人说了,不要为难你,董意不会要你负责的。”
董郁庭的话无疑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雷峥艰难地转过身,对上他平静的眼眸,第一次觉得不敢直视,狼狈地转开视线。
他什么话也没说,握紧了拳头,半晌,从他身边擦肩走过,将背脊挺得笔直。
董意很傻,很固执,他又何尝不是呢?如果因为愧疚而娶了董意,更是对她的残忍。因为他也同样勉强不了自己的心。
电梯里,陆小余忍不住当着陆弯弯的面问董郁庭,“陆仙仙会判多久?”
董郁庭从反光镜里看了她一眼,“无期是一定逃不了的,她一定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这种丧尽天良的人,死刑都不足以让人泄愤。”陆小余冷冷地说,想起她两次的杀人未遂,一次是对自己,一次是对董意。
董郁庭揽住她的肩,手指抹了下她的眉头,“别为了这种人生气。”
他的手指将她皱起的眉头一点点抹平,陆小余深呼吸一口气,正准备告诉他,董意刚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手机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走出电梯,陆小余便接起,声音还带着一点余怒,显得僵硬,“你好。”
“小余,是我。”电话里的人带着哭腔,“你现在有空吗,我们见一面好不好?”
陆小余一愣,半晌才想起是白枫的声音,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没空,我永远都没空见你,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陆仙仙死有余辜,你教出这样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好自为之吧!”
她一口气说完,气愤地挂断了电话,将那个号码拉黑了。
电话那头,白枫尖叫一声,将手机狠狠地砸在床上,胸口剧烈起伏着。
陆小余,陆小余!
她念着这个名字,发疯似得将手边能触到的所有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
白枫发泄了一通,抓着头发缓缓蹲下身,心里又烦躁又害怕,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仿佛陆仙仙这次是真的完了。
她怎么就这么糊涂,做出这种事,撞谁不好,偏要去撞董家的人,换做别人,多拿点钱就能摆明,可她偏偏撞了董意,落了一个无期的下场!
白枫恨铁不成钢,如果陆仙仙此刻在她面前,她恨不得亲手将她掐死,可是生气归生气,她就这么一个女儿,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去坐牢,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定要想办法将她弄出来,虽然,希望渺茫……
白枫深呼吸一口气,狠狠掐着掌心,逼迫自己冷静。而后掏出手机,给亲戚朋友的电话都打了个遍,以前对她巴结得要命的那些人,纷纷变了一副嘴脸,假惺惺的说自己帮不上忙,更有甚者,还挖苦了她几句,说坐牢挺好的,可以帮她教好女儿。
白枫气得两眼翻白,最后只剩下一个号码没打,她最后的自尊不允许她去求这个男人。
白枫闭了闭眼,救人心切,最后也只能不要自尊,拨出了那个号码。
电话一接通,她就低声下气地说,“陆靖南,你一定要救救仙仙,仙仙出事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她掐着掌心,强忍着尴尬,哀求道,“仙仙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去坐牢,在里面呆一辈子吧?现在只有你能救她,只要你去找陆小余——”
她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便传来一声嗤笑。
“你女儿又在外面犯什么事了?”
听见杨君的声音,白枫浑身僵硬,一张脸因为耻辱涨得通红。
“她上周刚来找靖南要了两万块钱,好像是毒瘾犯了,你又不肯给她钱。”杨君叹息一声,“虽然靖南不喜欢她,但我跟他说了,好歹是他在外面的女儿,身上流着他的血,就当拿点钱打发叫花子吧,看她可怜,也算是给我们的宝宝积德,做点善事。”
白枫颤抖着,手指用力握着手机,仿佛要将它捏碎似的。
杨君的声音像是毒蛇不停地钻进她的耳朵里,顺着血管慢慢爬到她的心脏,疯狂啃咬着她的血肉,让她痛苦不堪。
难堪,耻辱,愤怒,各种复杂的情绪缠绕着她,白枫闭了闭眼,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额头因为隐忍而布满了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