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召南本来要离开的脚步一顿,抬头看了一眼灯光下简言西的脸,发现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像是透明一般,瓷娃娃一般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他莫名其妙突然慌张起来,往前一步拉住简言西的右臂,结结巴巴道:“不是……”
“什么?”
韩召南憋了半晌没憋出来,最终默默道:“我可以上去说吗?”
简言西看他一眼,心中纳罕,还是道:“随你罢。”
两人便往小区里面走。
从大门口到简言西所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两人一路无话的走了一段,韩召南却有点受不了这种安静,酝酿了半晌才抓了抓头发问:“《诛神》杀青之后你还有其他拍摄计划吗?”
声音里罕见有一点紧张。
“暂时没有。”简言西之前生气的模样本来就是做出来给他看的,实际上心中起伏并不大,此刻听他略带紧张的找话题心里还有点好笑,不过他面上仍是淡淡道:“许哥那边的意思是先找两个综艺上着,其他的等《诛神》播出之后再谈。”
韩召南闻言皱眉,一般来说艺人最好不要在屏幕上消失太长时间,毕竟观众的注意力是有限的,特别是在这个娱乐越来越快餐化的年代,层出不穷的小鲜肉以一种以前绝对不可能的速度出现又凋谢,娱乐圈艺人之间的竞争力越来越大,前期的发展如果不一部作品接一部作品,很快就会被人遗忘,也容易影响到艺人在观众心目中的定位,这样是绝对不利于艺人发展的。韩召南想到这里眉头皱的更紧了,不高兴道:“许适南不是金牌的经纪人吗,难道手上的资源还不够?等《诛神》播出之后你再接戏,等新戏上来至少也要一年,中间这一年全空着,你的话题度怎么办?”
他这段话也算是说到了点子上,简言西诧异的挑眉:“你还懂这个?”
韩召南尴尬摸摸鼻子:“耳濡目染,我小叔不就是做这个的么,偶尔听他讲一点……”
“当真是跟你小叔学的?我以为是你以前包养的那些小明星跟你要资源的时候向你解释的呢。”简言西似笑非笑问。
韩召以前确确实实包养了几个小明星,却不想简言西这么看他,偏偏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好语气僵硬道:“怎么会?就是随便说一下……”
简言西笑,他本来就是随便调笑调笑,也没有真的在意韩召南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会的,因此很快回到刚才的话题,道:“拍完《诛神》之后休息一阵主要是我的意思。我还有个歌手身份吗?中间空窗的一年出首歌出张专辑,话题度不是什么问题。”
如果不是这样,许适南也不可能同意简言西在风头正劲的现在却一部戏也不挑的做法。
韩召南了然:“是最近拍戏觉得累了,所以想休息一阵吗?”
“差不多吧。”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虽然继承了原主对现代世界的记忆,但现代法律现代制度现代科技甚至包括原主精通的现代音律他都只知道一个大概,如果现在不花段时间仔细了解,以后要真忙起来就更加没有机会了。
《诛神》拍完到播出这个时间段恰好足够,等他彻底适应了现代生活,《诛神》也正要播出,而如果播出之后反响良好,各大电视电影的橄榄枝势必都会向他伸出,到时候再来挑选也不迟。
两人随意聊着,几分钟后到达了简言西的家门外。韩召南看着简言西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随后一盏暖黄的灯被打开,照亮了原本黑暗的屋子。简言西进到玄关换鞋,低头抽鞋带时随口道:“这回别在沙发上睡了,客房你随意使用,干净的牙刷和毛巾洗漱间的柜子里都有,你自己处理吧。”
韩召南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温暖的场景生出了一种错觉,他突然觉得他和简言西两个人有种莫名的亲近,就像是住在一起的家人晚餐之后散步一起回家……
很家常,又很特殊。
韩召南突然道:“今天我在王爵会所听到一些很久以前的事情。”
简言西背影一顿,随后稳稳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问:“什么事情?”
“我今天才知道,我母亲当年抑郁……”说到这里韩召南沉默了一瞬,随后低声道:“似乎别有原因。”
“什么原因?”
“我不清楚,大概和韩毅有关吧。”他把在王爵会所里王长簿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皱眉道:“他口中提起的殷氏,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来没有听任何人说过,我爷爷、我大伯包括韩毅,谁也没有提起过,就像根本不存在一个这样的企业一样,但根据今天王长簿说的,那肯定是母亲那边的亲人无疑。”
简言西听着韩召南转述王长簿说的那些话,眼中冷光一闪而过,暗想王长簿这人真是不知死活,韩召南再怎么不好,也是这种垃圾配提起的?又听到韩召南的分析,也道:“王长簿这人气量狭小为人又愚笨,说的那些话里主观色彩太重,不一定是全部的真相,很有可能只是身为局外人所看到的那一部分。但其中提到的殷氏肯定是存在的,至于韩毅是否吞并了殷氏造成殷氏掌家也就是你外公心脏病发作而死,又造成你母亲的抑郁,这些都并不确定,你要想知道,只能自己去查。”
韩召南闻言沉默下来,心里本来就有的不适更加严重。
这些韩氏的过往,他母亲和韩毅的恩仇、和韩侨的爱恨,他一早就知道有猫腻,却从来不想去查,也根本不愿意多想。他只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每天浑浑噩噩的也很开心不是吗?只要现在是笑着的,何必管之后会不会哭?
他一直如此想着,能有一天的快活日子过就过这一天的快活日子,有朝一日韩家人想把那些本来就不属于他的东西全部收回去,那就收回去好了。结果现在告诉他,那些他本来拿着亏心的、韩氏的百分之六的股份,结果其中另有原因?
而且……
韩召南想起之前王长簿说的那些话,心里第一次涌起一种滔天的不服。他以前从来不在意那些人背地里怎么嘲笑他无能、纨绔,反正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不是吗?但为什么因为自己的这些行为,和自己亲近的王英背地里也要受到这些诟病?
这次简言西的事也是,王长簿表面上答应不为难了,但到了后面,如果自己始终这样,王长簿却越爬越高,他再做些下作手段,自己还能像今天这样轻松拦下来吗?
他全身上下的权势、富贵都是韩家给的,有一天他们真的要收回这些东西,他又要怎么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