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江故所说,他的脉象很稳,稳得像是精确的滴漏,稳得像是一颗可以依靠的心。
曹肆诫闭上眼,终于睡熟了。
这些天来,起初他偶尔入睡,总是被梦惊醒,之后越发疲惫,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忍着悲愤拖着伤腿,一直强撑到现在。
江故把那根被当成拐杖的圆棍收在腰间,等了一会儿,等这孩子的呼吸渐渐平缓,起身把他背了起来。
曹肆诫无意识地挣扎了下,江故去扶,被他再次握住了手腕。
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曹肆诫怎么也不肯放开。
为了行动方便,江故丢弃了火把,本来他也不需要这种东西照明,就这样背着人一步步走进废弃矿坑的黑暗中。
其间他们遇到了一次塌方,好在江故身手敏捷,带着曹肆诫躲过了。
因吸入了许多尘土,曹肆诫不住呛咳。他浑身滚烫,趴在江故背后越发迷糊了,呢喃着一会儿喊他爹,一会儿喊他娘,好不容易清醒了点,总算想起了他是谁。
“江故,”他小声说,“你怎么不点火把。”
“火把烧完了。”
“那你看得见么?你认得路?”
“我说了,我不是瞎子。”
曹肆诫:“……”这已经不是瞎不瞎的问题了,在这种环境里探路,眼神也太好了吧!他想反驳他,可实在没什么力气。
江故托着他的大腿,往上抬了抬:“快了,我们能出去。”
“嗯。”曹肆诫把脑袋搁在他颈窝,安心昏迷。
或许是因为眼下别无选择,他对这个骤然闯入的陌生人,竟产生了一点点信任。
***
曹肆诫再睁眼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洞外了。
这是淘沙河谷里的一处缝隙,距离凛尘堡已有二十多里地,那些杀手们果然不知道这处矿洞,没有派人来驻守。
外面在下雪,封寒城入冬了。
见他醒了,江故就着雪水,给他喂了最后一小撮碎面饼。
曹肆诫艰难地咽了。
他知道,这人把仅有的食物全都留给了自己。
这是曹家被屠后的第六天,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江湖。
江故继续背着曹肆诫,在雪地里踏出深深的脚印。
曹肆诫迷糊着问:“我们去哪儿?”
江故走得很稳:“先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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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城里?杀手会追上来吧?”曹肆诫渐渐缓过来,强撑着提醒,他可不想好不容易脱离险境,又自己钻进虎口。
“在这儿他们会追杀,进了城就不会了。”江故说,“他们总归是克林国人,不敢明目张胆在稷夏生事。而且,他们的目的没有达成,应该还有别的打算。”
“目的?”曹肆诫冷笑,“到底什么目的,灭了我曹家满门都没达成?”
“这不是还没灭完么。”
“我……”那我还得跟他们说声对不起咯?曹肆诫又给堵住了,哪有这么说话的,这人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吗!
算了,气出病来无人替。
不知是不是幸运,这一路上没再遇到杀手,他们顺利来到了城里的医馆。
大夫见到他们十分惊讶:“曹家少爷,你、你还活着!”
曹肆诫道:“嗯,命硬,阎王不收。”
大夫给他的腿伤清理上药,另外开了个清热解毒的方子,准备让药童抓药。
一旁的江故接过药方看了眼:“再加一味血竭,一味黄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