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
柳夫人携长女次女二人,皇后加上嬷嬷一位,大宫女两位共七人,这么多人本来怎么都不至于冷场,可这会儿殿内气氛都不能用不热络来形容,皇后眼底笑意全无,柳夫人也是强颜欢笑,两个晚辈堪比柱子一个比一个不吱声。
起因是柳夫人说长女木讷不会说话,不如次女嘴甜,也不懂规矩,这句话皇后没接腔,柳轻羽则脸色惨白地缩了起来,柳夫人满意地去推柳惊鸿给皇后逗趣,可柳惊鸿也会看眼色,这时候明显不该她说话,便任母亲小动作频频,只管低着头也当自己是个摆件儿。这下好了,场子彻底冷下来,还是嬷嬷打了个圆场,才不至于立马不欢而散。
坚持着尬聊到母女三人出去后不会被议论是得罪了自己被赶出去的时长,皇后在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脸:“宫中庶务繁忙,本宫也不多留你们了,嬷嬷,把见面礼给二位姑娘呈上来。”
柳夫人一颗心高高悬起,也顾不上小女儿没表现好这回事儿了,双目直勾勾盯着取了一个托盘回来的宫女身上。
她预感不好,但在红布掀开之前仍旧抱着一丝希望。
尽管两人的赏赐已经放在一个盘儿里了,但说不定,说定就不一样呢!
宫女屈膝行了一礼,李嬷嬷面上笑容和气,轻轻揭开红布露出两根虽非一模一样,但也相差无几的华贵金钗。
没有凤头,也没有分别。
最坏的猜测应验,柳夫人心神一荡,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神情。
现在她才懊悔起来,若是不想着把太子推给次女,太尉府和东宫这桩婚,当是不会有眼前这样差错的。
她狠狠掐了自己手心一把,扬起笑脸,带着两个女儿一同谢赏。
待三人离开,皇后才收起面上笑意,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今儿,出来吧。”
话音落下,殿角摆放的一座四折绣江山绸面屏风后先立起一个金色发冠,随后边缘处露出一片月牙白衣摆,最后身着锦袍的年轻男子才缓步走出。
伤者畏寒,傅成今穿得很多,即使在温暖的殿内也披着厚重的斗蓬,倒看不出清瘦来了,只显得高大挺拔,俊逸威严。
皇后越看自己家儿子,想起太尉府两位姑娘就越是不满意,但太尉府又确实是一门好亲……
按捺住心头的不喜,她看着在下首坐下的儿子,开门见山道:“刚才两位姑娘,你可有中意的?”
傅成今将双手拢在袖中,施施然道:“这个问题,您的答案,就是儿臣的答案。”
皇后泄气,当着亲儿子的面也不装了,叹气道:“我原以为柳夫人虽然偏心,但好歹两个都是亲生的,在这种大事上不会搞小动作,没想到还真有这样当娘的,刚才那作态,大姑娘在她心中怕是跟仇人也差不多了!”
“那个小的不愧是她亲手养出来的,长姐还未出阁,今日这样的场合她也巴巴来了,来了就算了,母亲给长姐难堪,她这个亲妹妹一句圆场都不打,实在离谱。”
两句话先否了柳夫人和柳惊鸿,话头便落在了柳轻羽身上。
皇后想着这姑娘还是有些怜惜的,语气也柔和两分:“轻羽这孩子也是命苦,从小寄人篱下,好不容易回京还要被亲生母亲敌视打压,性子也没歪,今日打扮大方体面,看着还是个清正的好孩子,就是……”
性子太温文懦弱了,就算看着能教,以后也是她教着痛苦,姑娘学着也痛苦。
总归不那么合适。
皇后到底没把这些话说出来,柳轻羽这样的性子与这些年的经历不可分割,她实在是不忍心再指责这孩子些什么,于是跳过这个,不悦地看向傅成今,“我是做婆母的,挑剔些也就罢了,如今看来你眼光也高得很。这殿内也无旁人,你倒是说说能看上什么样的姑娘?”
傅成今不语,低头把玩自己的手指。
皇后看他这样就来气,啪一声拍桌。
“出征前我要给你定亲你说早,现在你都要二十了,难不成还想拖着?!我可告诉你,老二盯着呢,动作不快点儿你就是看中谁都得被抢走!”
皇后本是借题发挥想给儿子点紧迫感,谁知儿子霍然起身,走到正中央袍子一掀就跪了下去。
掌心向下,额头触地。
这一记大礼直接把皇后吓蒙了,好半晌才从这样的冲击回过神来,提心吊胆问:“你这是干什么?”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来这一招肯定有什么难为人的事要从他嘴里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