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苏代不由低声讽刺的笑了一声,真可笑,在他们眼里,她就像是个所有物。
一阵寒风吹过,苏代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缓缓往回走,薄薄的积雪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泼墨似的夜空中又缓缓升起一盏明灯,像是一只飘飘摇摇的萤火虫,点缀着这歌舞升平的夜。
她不知自己此时究竟离沉香馆还有多远,只是缓缓往前走,天寒地冻,鲜有人迹,各宫的宫人皆避在了屋内取暖,苏代走了半刻也没见到什么人。
不知何时间,鼻尖闻到淡淡的馨香,像是不远处传来的,萦绕在周围,若有若无,苏代心神一漾,鬼使神差的循着馨香靠近。渐渐走至僻静之处,幽幽的馨香愈来愈浓,柳暗花明间,眼前竟出现一片红梅林,和沉香馆的梅花一样,开得极为肆意,一树冰凌霜结,和着薄薄的白雪,红梅枝头竟似那火树银花一般,叫人移不开眼。
她痴恋的瞧着,徐徐往梅林深处走去,身上的斗篷偶尔刮过树梢,惹得枝上的积雪簌簌飘落。
积雪覆盖的青石板,她越往深处走,便越惊喜的发现自己离天上的明灯这般近,小靴踩在青石板上有些打滑,她并不在意,只是往前走,心中急切,脚步便愈发紊乱,正当她凝神之际,一脚踩空,她顿时惊呼一声,双手急忙想要抓住什么稳住身形,可股间传来的巨大痛楚却着实提醒了她,她摔得很狼狈。
“是谁?”寂静的梅林深处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
苏代抬眸,只见不远处有盏羊角宫灯缓缓向她而来,她慌忙想要站起身,脚踝处却疼痛不堪,还未站稳又重重地摔了下去,今夜出门该看黄历的,她低声咒骂着。
灯影渐渐明晰,脚踩积雪的声音愈发的真切,苏代心一横,抬眸向来人望去,顿时怔住了。
来人披着苍色白狐毛大氅,一手提着羊角宫灯,他发间的玉簪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千种琉璃的光芒。
他缓缓在苏代面前蹲下,一双眸子不含任何杂质,清润却又深不见底。肤色在月光的映射下,宛若羊脂玉一般无暇,唇角牵着和缓的笑意,飘逸出尘,仿佛天人一般。
“是你!”温润的声音中泛起柔柔的涟漪,带了淡淡的笑意,像是一盏氤氲着雾气的清茶,沁人心脾。
苏代不觉笑着:“公子玙,别来无恙。”
“我是无恙,你却是消瘦了不少。”他淡笑着,似是和故人喁喁私语一般叙着旧,“我扶你起来吧。”
这次见面,他倒是没了上回的客气疏远,只是你我相称,绝口不提静嫔,他这般细心,倒叫苏代心中有了些许暖意。
苏代狡黠一笑,指了指被斗篷遮住的腿道:“我崴到脚了。”
他一怔,旋即又温润一笑:“雪天路滑,怎么这么不小心。”话音刚落,他似是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妥,遂又笑道:“此处极为僻静,人迹罕至,今夜又是除夕,你怎么寻到这里来了?”
“我看见有人在放明灯,遂跟着过来了。”她指了指夜空中飘飘摇摇的灯火,笑了笑。
“你喜欢明灯?”他的嗓音如潺潺流动的泉水,唇角的笑意如暖春和煦的风,“地上凉,我背你起来吧。”言罢,他将手中的羊角宫灯搁在一旁,缓缓背过身去。她双颊一红,思忖了一会儿,才轻轻搭上他的脊背,待她在他背上趴好,他将羊角宫灯递给她,“劳烦你提着灯。”苏代接过宫灯,胥玙这才背起她缓缓起身。
一步一踽徐徐往前走,他细心的拨开小径旁横生的枝桠:“我的住处就在前面,若是不嫌弃,先去我那里吧,我命人去你宫里找人接你回去。”
“多谢。”她轻声道,“我很重吧,你累了麽?”
他和缓一笑:“不会,你这样轻。”
空气中暗香浮动,四周的声音像是被积雪给吸走了,万物静得厉害。她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明明是数九寒冬,为何脸颊烫得厉害,难道又发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