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渝到渝州的时候,北关军正在打扫战场,如果说从前是战争,那这一次,该是一场屠杀。
容玉静静地伫立在巍峨高耸的城门之前,身体被一套沉重且沾染着斑驳血污的盔甲所包裹。
落日的余晖洒落在她身上,那血迹显得愈发触目惊心,容玉的目光直直地投向眼前这片在今日硝烟弥漫的战场,仿佛要将这惨烈景象深深烙印进自已心底。
不过自始至终,她都未发一言,苏青霓接到了温知渝,说是殿下已经在那站了两个时辰了,一直没什么反应,像是在发呆,他们也不敢去打扰。
“先生,可要去劝一劝陛下?”
温知渝微微仰起头,目光直直地落在眼前的苏青霓身上,清凌凌的眼眸淡淡地扫了过来,仅仅只是这一瞥,却让苏青霓心中不由得一颤,莫名紧张起来,温知渝口中说出的话语有些冰冷生硬,自她们相识以来,温知渝第一次对她使用如此冷硬的语气。
“为何要我去劝?”
萧霁走过来,饶有兴致的看了苏青霓一眼,将手中的披风披在温知渝身上,“阿姐,现在还冷着,别着凉了。”
温知渝没理会他,只是看着苏青霓,又问了一遍“为何要我要劝?”
“因为殿下,不是最听温先生的吗?”
“那又如何?苏青霓,那是你们的主公,你们往后,会成为她的肱股之臣,所以,你不该来找我解决这件事,劝谏帝王,是一个臣子的分内之事。”
“先生。”苏青霓当即就要跪下去。
温知渝伸出手来,托住苏青霓的双臂,轻声开口“不要跪,这话,其实我之前一直没有说出口,并非时机未到,只是我一直在等一个恰当的时候,现在,有些事情,你该去做了,再不去做就要晚了,哪怕你现在还一知半解,觉得自已不知该怎么做,那就逼着自已去学习、去尝试、去摸索着将这件事情做好。”
苏青霓的目光静静地落在温知渝身上。紧接着深吸一口气,用力挺直了原本就修长的腰背,整个人瞬间散发出一种自信的气质。
随后,苏青霓缓缓抬起双手,交叉于胸前,向温知渝行了一个标准的学生礼。她的声音坚定而响亮“学生明白。”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决心。
苏青霓转身往城门前去了,萧霁见着人走远了,“阿姐真的不去吗?来之前不是还很担心容玉吗?”
温知渝摇头“不必了,往后这些,就是他们自已的事情了,我谁都帮不了,走吧,我们先去营帐之中等着。”
军营这个时候,除了还在巡逻的将士,显得有些空荡,大战之后,都让筋疲力尽的将士回去休息了。
黎娇也有些疲倦,但这些事情,她不安排好心中也不踏实,温知渝远远看了一眼,“走吧,人家都忙着,我们也别添乱了。”
萧霁和温知渝坐在军帐中等了一会儿,容玉和苏青霓回来了。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来听这凯旋之乐,不过,殿下凯旋的时间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快,倒是我们来得有些迟了。”温知渝缓缓站起身来,目光迎向那正迈步走进来的容玉。
容玉微微颔首,“无妨,日后还有诸多机会可以聆听,皇宫之中有一座编钟,极为精美,敲奏出来的凯旋之乐会更动听悦耳。”
温知渝给容玉倒茶“那可真的是要去听一听了,殿下辛苦了。”
“或许是因为已经想了这件事很久了,真的到这一日,我也不过觉得,如我所料。”
“那就好,殿下也累了,早些去歇息吧,我们不打扰了。”温知渝起身打算离开,容玉看着温知渝当真要走出门去,微微眯了眯眼“你不问我一些别的事吗?”
“殿下可还有事要交代?”
“萧景阳还活着,我不打算劝降他,他那个人,根本无法劝降。”
“那殿下打算如何?”
“萧景阳只看得见坐在皇位上的人,至于坐在皇位上的,到底是谁,或许不重要,所以,他不会投降,他只会效忠新的帝王。”
温知渝走出军帐之前,扭过头看着容玉笑了。
“帝王,自当有吞吐天地之志、囊括四海之心;自当以天下苍生为念,以江山社稷为重;自当在风云变幻之中稳坐朝堂,驾驭群臣,掌控乾坤!唯有如此,方能称之帝王,殿下,如今已然踏出这一步了。”
温知渝掀开军帐走了,萧霁跟上离开之前,还不忘叮嘱一句“殿下可要记得,在那之前,别让那老头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