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夫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木蔺黑着脸拉住。
事已至此,他也明白木婉云今日是打定主意不回木家,而这么多人看着,她之前又说了那样一番似是而非的话,他们也不好再打着替她出头搬嫁妆的名义动手,不然非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他是太傅,是帝师,他爬到这个位置,有如今的盛名不容易,身居高位才更知道,名声累积艰难,可损毁却容易的多。
一件小事足矣。
黄白之物,他素来不喜,可离了也不可。
他总得想个更加稳妥的办法,好好敲打一下这个愈发叛逆不听话的女儿。
总有一天,他要让她跪下诚心磕头认错,双手奉上黄白之物,还得被他不屑斥骂一声“俗气。”
就像多年前,跟他一起竞争太傅之位的孟天寿一般。
想到这些,木蔺深呼吸几口,压下心头躁动不安隐隐往外冒的的浊气,眉眼之间浮起一层虚假的慈父之色,对木婉云慈爱道,“你既然已经有了去处,那为父也就放心了,原也是担心你和离之后心情郁结,想着,回到家,有家人在身边,宽慰你,你也能好过一些,如今看来,是为父多虑了,我的女儿,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且主意还不小,可婉云,为父还是得叮嘱你一句,女子和离,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行事一定要谨慎小心,行之踏错,落人话柄,害人害己,你姓木,不管是否和离,都跟木家休戚相关。”
木婉云在他开口后,脸色变了几变,到最后,已经是连最起码的敷衍假笑都挤不出来。
父女俩隔空对视,彼此眼里的算计和防备一览无余。
木蔺停了片刻后,木婉云才收敛好心情,俯身跪拜行礼,“多谢父亲教诲,女儿谨记。”
说到最后谨记二字,木婉云几乎是咬着后槽牙。
她明白木蔺话里的意思,她姓木,若听话还好,若是不听,那他们总是有办法让她万劫不复的。
她不说话,语气谦卑,让木蔺以为她害怕,屈服,他嘴角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最后用冰冷混浊的眼眸扫了她一眼,才笑着对大家拱手,“让大家费心了。”
“太傅哪里的话,太傅慈爱,拳拳爱女之心,天可怜见。”
“是啊,太傅不愧是帝师,对和离的女儿心存慈父心肠,远超那些迂腐之人。”
…
一声一声,落在木蔺耳里,让他原本不满的心情,稍稍减缓,最后冷冷扫了一眼站在那里一副乖顺谦卑模样的木婉云,沉声吩咐木夫人上马车,看到站着的家丁,顿了一下,刚要开口,就听到木婉云急声道。
“父亲费心,可女儿已经招了人手,听闻兄长婚事在即,肯定缺人手,我就不在这个时候添乱了,等兄长大婚,我再去帮忙。”
木婉云的话,让木蔺心里一窒,随即惊愕。
木夫人也是疑惑不解,刚要开口,就被木蔺眼神压制,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木蔺目光在木婉云身上逡巡了一番,最后忍着怒火,吐出一句,“你既然这么说,那为父也就放心了,可你记住,你永远是木家的女儿,木家也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是,女儿记住了,恭送父亲母亲。”
木婉云深深一揖,嘴角含笑。
可木蔺和木夫人却只觉得厌恶,两人双双扫了一眼,又一起转身,朝马车走去。
十几个家丁也都爬上牛车离开。
直到一行人走远,还有人称颂木氏夫妇的仁德。
木婉云听在耳中,只觉得讽刺。
等人又散了七七八八,红玉和绿俏才开口。
“小姐,老爷,夫人…”
红玉看不太透彻,可也明白老爷夫人绝不是来关心小姐的,尤其是老爷最后说的那些话,总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说不太准。
总之,感觉不太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吧。“
木婉云最后看了一眼马车离去的方向,脑海中是木蔺掷地有声的威胁话,纵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了他们待她并不好,可亲眼所见他们虚伪,亲耳听见他们恼恨后放话威胁要毁了她,还是忍不住心里凉寒。
有时候甚至想,要是她不是他们亲生的就好了,心里留下不会如同被针扎一般刺痛。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