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陌颜的记忆中,苏绍谦永远都是锦衣华服,眼睛里精芒四射,充满着对权势的,看起来精明而又贪婪。但眼下,在人群中央的那个身着酱色衣衫的人,却是鬓发蓬乱,衣衫破旧,丝毫不顾及身份地在地上滚来滚去,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乞丐。
苏绍谦双手抱着头,呜咽着,不住地求饶,但那些膀圆腰粗的打手却置若罔闻,依旧拳拳到肉,使得苏绍谦发出更加惨痛的呼叫声。
“不知死活的东西,居然敢赖我们赌场的钱?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如意赌坊的名头!”
“他还说自己以前是官老爷,家财万贯呢,结果连一百两银子的赌债都拿不出来,肯定是骗人的!”
“兄弟你这就不知道了,他还真没唬人,以前的确是官老爷,家财万贯的。可惜哟,自己作孽,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
打手们聊着天,说起了以前苏府的旧事,但手上脚上可丝毫没有留情。
苏绍谦知道躲不过去这顿打,弓着腰,缩得像一只虾米,听着打手和周围群众的议论,指责,满脸惭愧之色,却没有任何辩解的理由。
等到众打手打够了,停手了,苏绍谦却还是蜷缩着躺在地上,看起来极为虚弱。
“别以为装死就能赖账了!”其中一名打手狠狠地踢了他一脚,“今天再不还债,按照我们赌坊的规矩,可是要剁掉你一只手的。”
“吴哥,别跟他废话了,看他这德行,肯定还不出钱的,直接剁手算了。”
“就是。”
被称为吴哥的打手掂量着苏绍谦的情况,大概也是觉得他肯定还不出钱来,听着周围兄弟们的话,眼光中顿时流露出凶狠之色:“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还钱,就剁手,这是我们赌坊的规矩,你可别怨我吴哥狠毒!”
说着,上前扯出苏绍谦的右手,另一手接过旁边兄弟递过来的利刃,高高举起,猛地挥下。
白光一闪,紧接着,血光四溅。
一只断手猛地蹦起,然后跌落在不远处,溅出了一连串的血迹。
苏绍谦顿时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声,原本奄奄一息的身体,因为疼痛不断地扑腾着,这一番折腾,越发使得断腕的伤口处不断地往外溅血,看起来极为渗人。
“老爷——”
人群外忽然传来一声惨叫,一名穿着藕荷色衣衫的妇人哭喊着跑到了苏绍谦的身边,又是害怕又是惊慌:“你们,你们不是说等我取钱回来吗?怎么能砍断我家老爷的手?”
却是苏绍谦的夫人赵氏,赵瑶兰。
打手毫不在意地道:“谁叫你一直不回来,谁知道你是不是没钱跑了!难道你十天不回来,我们就等你十天?我们是赌坊,不是善堂!”
“我有钱,我带钱来了!”赵氏急急忙忙的申辩道,将揣在怀中的布包抖抖索索地拿了出来,露出了一些碎银,和几件金银翠玉首饰。
见状,吴哥眼眸中顿时流露出贪婪的神色,上前就把那个布包拽了过来,把碎银和首饰放进嘴里咬了咬,确定不是假货,这才道:“好了,这些东西,勉勉强强能够抵债了,这下你跟我们赌坊两清了。”
赵氏气愤不已:“你都砍断了我家老爷的手,怎么还能抢我的东西?”
那些可是家中最后值钱的东西了,如今老爷已经变成残废,若是连这最后的积蓄都没有,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剁他的手,只是给他一点惩罚,可不是拿手抵债。他的手又不是金子做的,不值这么多钱!”吴哥不屑地道,“再说,这手我们赌坊又不要,既然你这么稀罕,给你!”
说着,从地上捡起那只断手,扔到了赵氏的怀中。
这些打手终日见惯血腥,不觉得有什么,但赵氏不过是后宅女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忙不迭地想要扔掉。
当她碰到微凉的断手,以及上面的鲜血,那粘稠的触感,以及刺鼻的血腥味,使得她更加惊骇欲绝,不住地发出尖叫,想要将手碰到的东西全部丢掉,以摆脱那种恐怖的感觉,一个不慎,将腰带扯掉,衣衫敞开,露出了中衣,狼狈不已。
周围的打手们看着她的丑态,发出了一阵哄笑:“哟,这不是看着男人断手没用了,就想投怀送抱吧?我们哥们可对你这种老娘们没兴趣!”
赵氏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模样,又是羞愧又是惊恐,眼泪不停地落了下来。
“死女人,就知道给我丢脸!”旁边的苏绍谦本就因为断手疼痛难忍,又见赵氏出丑,心头更加烦躁,用没有断的左手,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