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冯家印混迹进了守卫狮子山进出口的营帐,很快便发挥出自己混世魔王的本性,以精通吃喝嫖赌的优势与那群老爷兵打成了一片。
第一宿呆在军营里,冯家印足足玩到天蒙蒙亮才回到自己的营帐,刚掀开帘子,就看见苏庆徳半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本《鬼谷子》正细细的品读。
瞧见是冯家印回来了,苏庆徳一言不发,倒是冯家印大大咧咧的蹭过去,颇具暧昧的说:“呦,看来没有我这美男子的陪伴,苏将军是寝食难安哪。”
听冯家印如是说,苏庆徳放下手中的书狠狠啐了一口说道:“我呸!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知道回来?我问你,你调查的怎么样?”
冯家印还故意的卖弄关子,仍旧嘻皮笑脸着答道:“哎呦呦呦,听着跟个怨妇似的。哈哈哈。”
苏庆徳一听抓起那本鬼谷子就朝着冯家印扔了过来,冯家印反手接住,继续调侃他说道:“鬼佬六的牌九玩的不错,张二麻子是掷骰子的高手……”还没等冯家印将这些有的没的说完,苏庆徳噌愣跳起身来,抓住营帐墙上挂的宝剑朝着冯家印挥了过去,冯家印灵巧躲过起手按住剑身,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故作委屈的说道:
“就你是个急性子,才一天晚上我能查出什么?再说了,我容易吗,都只身入虎穴了。”冯家印故作矫情的嘟噜,苏庆徳终于不再本着脸,仍旧一本正经的说:
“冯将军,你别风光过了头,忘记咱这趟前来的任务。”听苏庆徳反反复复就这一句话,冯家印颇不耐烦的顶撞道:“亏你还久经沙场多年,天底下哪有这么傻的人,明知咱布了陷阱还上赶着往里跳?再急也急不得这一时半刻啊,我昨天已经故意把钱都输光了,今天晚上再战,看谁有意识的接近我,这人多半心里有鬼。”冯家印耐心解释,苏庆徳也明白冯家印的法子是目前探出这个可疑人的最好办法,只是一向中规中矩的他对冯家印这般放浪的方式不敢苟同,心里虽觉得不妥,但仍旧得配合于他。
“好了好了,不说了,困死爷们我了,睡一觉再说。”冯家印二话不说和身钻进了被窝,不一会儿,被窝里竟响起了他撼天动地的呼噜声,苏庆徳被他这一搅反复睡不着觉了,于是天还没亮便爬起身走出营帐巡岗去了。
再说千里开外的紫禁城里。康熙皇帝刚刚收到胤祥的奏折。胤祥在奏折里悉数讲了一路所见所未,唯独将长留县令错抓皇子还拿百两黄金贿赂自己的事按下未表。胤祥本想着此事牵扯太子干系重大,需来日查清再报,没想到偏偏就是胤祥这个出于严谨考虑的犹豫,即将铸成无法弥补的弥天大错。
就是胤祥奏折抵京的这天早上。皇上召集了皇太子胤扔、领侍卫内大臣皇四子胤祯、皇八子胤祀以及新晋内阁大臣张廷玉、老阁臣陈廷敬、马齐御前商议追缴户部欠银以及筹粮赈灾之事。皇四子胤祯因为事前已经跟太子胤扔通了气,他深知太子断不会接这个差事趟这趟浑水,站立在养心殿等候皇帝大驾的时候,胤祯心里按耐不住的七上八下。是做孤臣还是做权臣,胤祯此时此刻仍旧拿不定主意。
半盏茶的功夫,康熙皇帝在李德全的搀扶下来到了养心殿。一进门,皇帝咳嗽了几下,闷着声音说道:“都到了?别站着了,都坐下吧。李德全,看座。”李德全听后赶紧领了几个小太监,给在场的每一位王公大臣搬了个座位,诸位一一入座后,皇帝又咳嗽了几下,这才说道:
“冬天干燥,这些天朕总觉得嗓子不舒服,你们也注意身体。今儿个请你们几个过来,有两个事情。一个是子端,陈廷敬年前就上了折子请旨告老还乡,朕舍不得。但毕竟岁月不饶人呐,子端过了年身子不适加剧,近日又逢耳疾听不见动静,朕今天就准了你的请求,准陈廷敬辞去文渊阁大学士兼工部尚书职,仍领一等公禄。”说罢,康熙皇帝撇了陈廷敬一眼,陈廷敬像是没听见一样仍旧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四贝勒胤祯见此赶紧示意陈廷敬,陈廷敬这才明白过来,赶紧跪下谢恩。
说完第一件事,皇帝低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子端的差事暂由张廷玉代理,此事就这么定了。第二件事,就是年前胤祯、胤祥提议追缴户部欠银一事。如今连年战争、灾祸不断,国库空虚入不敷出,追缴库银的确是解朝廷燃眉之急的好法子。原本朕寻思着,让太子胤扔总理这件事。这不太子年前大病一场如今身体欠安,四处奔波追缴库银恐怕身子吃不消。朕决定将此事交由四贝勒胤祯总理,希望你能够公私严明、赏罚有度,尽力办好这项差事。”
皇帝说完沉思了片刻,接着言道:“八贝勒胤祀、张廷玉,朕命你们二人着力配合好胤祯办好差事。特别是胤祀,你监理户部,此次追缴户部欠银,定会有一大批朝臣找你求情,这个中关系朕希望你处理好。大是大非面前,你一定要把握原则和底线。”皇帝特别点出胤祀说事,胤祀听罢只觉得耳根子忽冷忽热,心里则是一阵又一阵的不服气。皇上明摆了旁敲侧击说给胤祀听,偏偏还当着一众大臣的面,胤祀只觉得自己的威严因皇上的几句话彻底扫了地,他硬硬的说了句“儿子谨尊皇阿玛教导。”而后甚至连表决心的话也懒得一提。
“胤扔,过些日子是容贵妃的生辰。容贵妃喜欢你的字,你这些日子在宫里养病,就誊抄份《孝经》给她贺寿吧。”皇帝看似不经意的说完,在场的王公大臣无不惊骇。皇帝这是借由誊抄《孝经》一事明指太子不孝顺。太子悟出皇帝话里话外的意思,心里如揣着兔子般直打鼓。
“阿玛,儿臣因身体缘故无法帮衬弟弟们心里实在有愧。这是儿臣命放出去做官的包衣奴才们率先偿还的户部欠银,唯愿能够暂解国库燃眉之急。”说罢,胤扔从怀里掏出一打厚厚的银票和一份奏折,康熙接过又细细数了数,那银票足足有二十万两。
“呵,太子爷一出手就缴银二十万两,看来臣弟依仗着太子爷的脸面,足不出户就能办好差事喽。”胤祯嗤之以鼻的讽刺着,他虽不知这银子是怎么来的,但硬说这二十万两现银出自太子府上包衣奴才的腰包,胤祯打心底一万个不相信。
“四弟这话说的,这二十万银子,二哥拿项上人头保证,全部出自放出去做官的包衣奴才,绝不拿老百姓的一分一毫。”胤扔煞有介事的说,胤祯铁青着脸仍旧是一言不发,只双眼直勾勾盯着胤扔,胤扔被他看的不舒服,干脆别过脸去。
“太子虽不能事必躬亲,但此举的确为追缴库银开了个好头。喏,朕瞧着你这折子里写的这个长留知县吴有良,为凑够欠银不惜卖了家里的宅子举家搬到城隍庙里暂住,像这样的清官好官,需将他们的功绩昭告天下。衡臣哪,”康熙皇帝叫着张廷玉的字,张廷玉听罢赶紧站起身走过去,“来拟职,赐长留知县吴有良天下第一知县的名号,并加赏半年俸禄。”
胤祯听了皇帝的旨意,一时间心里疑云骤起,再看皇太子胤扔脸上不经意露出得意的笑容,胤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刚想开口阻止皇帝赐吴有良天下第一知县这一称号,却见康熙皇帝忽然一口痰噎在嗓子里,扶着胸口急剧的咳嗽起来。张廷玉玲珑心思猜到了胤祯内心所想,远远地给胤祯使眼色阻止了他。胤祯帮着一众大臣安抚好身体不适的皇上,怀着颗惴惴不安的心离开了养心殿。
一回到府上,胤祯将养心殿里所发生的事如数写下,差下人快马加鞭送给千里之外的十三阿哥胤祥。只是皇帝的旨意要远远快过胤祯的书信。还没等胤祯的书信到达sc那即将成为天下人笑柄的天下第一知县的匾额已经挂到了长留知县吴有良的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