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从江都突围出来后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此时的他正走在一条山间小径上,江南三月的桃花已经尽开,两边桃花正开的艳,此时的沈光心绪难平,他心里默念着:圣上,等安顿好这个孩子我就回来!沈光看了看那个已经在曾义臣背上睡着了的男孩,想起临走前皇帝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他是……的儿子!”沈光暗想:可怜的孩子,你那个爹会认你这个儿子吗?
一行人又走了一段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走过了山坳,前面又是一座高山挡住了去路,沈光来到高山前,他看到左边有一条两山相间的斜坡缓缓向下,沈光知道下了斜坡,前面就是桃花源。
“大哥,还有多远?”有人问道。
在江都时,沈光就和自己的部下约定好,出了江都后,只能称兄弟,不再以将军等职务相称。
“看到了吗?下面就是!”沈光指着那个斜坡说道:“我们走!”
此时已是黄昏,沈光等人顺着斜坡缓缓而行,两侧崖高壁陡,约走了三十丈远,右侧山崖陡然收住,再往前,夕阳之下的桃花源便犹如一轴染了红的绝美山水画卷在沈光等人的眼界里渐渐展开,除了沈光,他们还是第一次进桃花源,他们瞬间被这世外桃源给吸引住了,一路的风尘和忧伤也在瞬间被桃花源清澈而精致的美景洗涤得一干二净。
“是那里吗?”
有人惊叫了起来,沈光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举目望去,不错,那里就是桃源村。只见山林翠竹之间,披着夕阳粉墙黛瓦的桃源村被一层淡淡的雾色缠绕,这雾色让桃花源村若隐若现更是恍若仙境一般。看着这淡淡地簿雾沈光心想:山里的初春就是要比外面清冷些,这时候就开始起雾了。
沈光下了斜坡,过了一座跨过溪水的石桥,来到村口,村口有一大片空地,两边是整齐的稻田,稻田里禾苗青青,看不到一根杂草,在稻田里沈光看到了一个孤零零的细长的稻草人,稻草人挑在一根插在田埂上的长竹杆上,随着风微微摆动着,不知身上披着的是什么,远远的还能听到在它身上发出的清脆而细碎的金属撞击声……
快要进村时,沈光示意大家停住脚步。
此时薄雾已经消退,桃源村完整在呈现在眼前,房屋俨然,一条宽宽的洁净的青石板路向村中延伸,不远处那棵老槐树已经发青,从乌黑的屋顶上露出了高高的树冠,只是……
安静,太安静了!看不到一个人,也听不到一丁点的声音……
沈光警觉了起来,他举起手示意大家后退,在后退了几十步后,沈光回过头冲着曾义臣吩咐道:“曾义臣,进去看看!”
曾义臣冲着沈光点了点头,他将后背上的男孩交给了另一个人,然后他提刀朝着村子里走去,眼见着曾义臣刚走进了村子……
“簌……簌簌……”
一阵清脆而细碎的金属撞击声从沈光身后转了过来来,沈光心里一动,他和大家一起转回身来,他们看到在浓重的夕阳里刚才还在稻田里随风摇摆的那个稻草人,正踏过田埂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来!
比起他们一开始见到他的模样,现在的他肩头露出两把细长的刀柄,不知道他蓑衣下藏着什么,每走一步,身上都会发出那簌簌的声音……
杀气逼人!
沈光感觉到一阵寒意,他知道来者不善,他缓缓地迎了上去,两人在相距三丈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沈光仔细端详着这个人,他又细又长,披着一件稻草编织而成的蓑衣,草帽宽大,帽沿遮住了大部分脸,他的嘴唇很薄,衔着一根细长的稻草,他的下巴又白又尖又长。
“把那孩子交给我!”稻草人说话的声音尖细刺耳。
…………
街两边家家关门闭户,曾义臣顺着石板路小心地向前走着,太安静了!曾义臣感觉到后背一阵阵的发凉,脚步也变得愈加沉重起来,又走了一会儿,还是没遇见一个人,也没听到一点声音。已经走到路中央那棵高大的老槐树下了,曾义臣停下了脚步,他四下查看了起来,他看到左侧有一户人家的门是虚掩着的,他小心地推开这户人家的门,他吃惊地看到像是一家四口围坐在桌子上,只是他们全趴在桌子上,桌上的饭菜还散发着香味,曾义臣轻轻地咳了一声,那四个人没有一点反应,曾义臣的心跳开始加速,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他上前仔细将四人察看了一番后又伸手试了一下几个人的气息,没错,全死了!他又伸手摸了一下尸体,尸体上还有余温,应该刚死不久,而且是在一瞬间,在没能做出任何的反应的情况下死了!这要怎样才能做到?想到这儿曾义臣打了一个冷颤,正在他准备退出屋子时,屋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声,紧接着又听到激烈的打斗声……
…………
“你是什么人?”沈光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稻草人冷冷地回答道。
“你以为我会答应吗?”沈光笑了一下。
“哼,哼哼……”稻草人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冷笑了起来,沈光发现那根稻草是插在牙缝里的。
他从蓑衣里伸出细长的手指挑起了遮住眼睛的斗笠,沈光看到他的双眼雪亮而且透着惊人的寒光。
沈飞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他的耳边忽地又响起了金戈铁马声,自从征伐高句丽以后他的刀再也没有沾过血,此时此刻沈光突然想起在江都时刘毅对他所说的那些话:“千万不要去桃花源,你一踏进桃花源,那里很多人会因你而死,桃花源会变成地狱……”当时沈光打断了刘毅的的话,他认为刘毅是为了要达到他自已的目的而对他胡说八道,而现在,沈光明白了,明白了刘毅为什么要这样说!
沈光笑了,他知道从现在开始,他又要过着那刀口舐血的日子了,他的手向腰间的长刀伸去……
…………
曾义臣冲出了屋子,外面依然看不到一个人,就在曾义臣寻找声音的来源时,那声音也徒然消失了。
曾义臣抬头看了一下天色,残阳如血,细月如钩。曾义臣感到浑身冰凉,他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应该赶紧与沈光会合退出这里,于是他慢慢向后退,刚退了两步,突然前方杀声又起,曾义臣心想:就这么回去了,如何跟沈将军说个一二三呢?想到这儿他又把心一横,他提刀冲了过去。